○李 波

老酵即陈年酵母，用陈年酵母发面做出的老酵馒头，口感很特别，香香的，甜甜的，比自发粉发面做出的馒头好吃多了。

做老酵馒头，首先要有好的陈年酵母，所谓好就是要有“发力”；二是和面时要舍得花力气，搋、翻、揉、搓，每一步都不能偷懒。

父亲体格强壮，但每次和面总是满头大汗，一边用拳头搋着面团，一边喊着“要吃好馒头，三百六十拳。”几十斤小麦面分两次和面，分装在两个水缸里，间隔20分钟左右。水缸下面和周围铺上茅草，加上锅盖，再盖上被子，关紧大门，不让寒风入屋。接着便是耐心地等待，夜里都要起来看看和好的面有没有“动静”，要是看到“涨了涨了，已有半缸了”，一家人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和的面都已涨到缸口了，能清晰地看到细细的、密密麻麻的小孔，能够上蒸笼了。母亲烧水，柴火是预先准备好的枯树枝。父亲做馒头。父亲公社化时就是生产队食堂的炊事员，做馒头是一把好手。父亲从缸里捧一捧面团放案板上，摘下一坨，按揉成长条形，用菜刀切成大小均匀的方块，再搓揉成馒头形，放进蒸笼里。一屉蒸笼装16只，5屉就是80只。母亲那儿烧好了水，父亲这儿馒头也就做好了，将蒸笼一屉一屉装锅。看一下小闹钟上的时间，40分钟可以出锅。母亲烧火责任大，不能打瞌睡，要是火不够旺，就可能时间虽到，但馒头还没蒸熟。在这40分钟里，父亲没有闲着，继续做馒头，这样蒸熟的馒头出锅后，好接着装笼蒸第二锅。

时间到了，父亲揭开笼盖，用手按一按滚烫的馒头，欣喜地喊一声，今年的老酵馒头蒸得好！全家人都笑逐颜开。父亲和面做的馒头，海绵似的，按下去手一松，便很快恢复原状，吃在嘴里暄暄的，香香的，甜甜的。

父亲老了，不能和面了，我就“接班”和面。爱人说你细胳膊细腿儿的，只能抓粉笔教书，和不了面。结果还真是，才和了一坨面，就累得吃不消了，爱人便请她的侄儿来帮忙。侄儿个子大，肯卖力，又有技巧，和的面很有“筋道”。于是每年都要请她侄儿帮着和面。

我和爱人退休后来城里跟女儿、女婿一起生活，平时吃的是街上买的自发粉发面做的馒头，尽管很松软，但就是缺少老酵馒头那股特有的香甜味儿和“筋道”。我曾问老板，为什么不卖老酵馒头，老板说，整个城市都没老酵馒头卖，陈年老酵发面慢，时间耗不起。

要过来城里后的第一个年了，让我们没想到的是，爱人的侄儿、侄女各送来一蛇皮袋老酵馒头，还有年糕和肉包。这一送，就是十七八年，从未间断过。

老酵馒头有传承，老酵馒头含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