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登瀛
2022年09月14日

飞过头顶的白鹭

湖南/伍中正

白鹭飞过,天空又归于明朗、整洁,我看见那一小朵白云,像风吹一样,越吹越远,它的前面是无边的美丽。

桃树岗是村庄的高处,一岗的桃树。在那一树树桃花,雨一般很有意思地落下之后,我来到了桃树岗。

走在岗上,四周一片寂静,一种无人的空旷。我仔细地看过,岗上的草已经轻轻地沾上绿色,在我的脚边显得很低,疼痛的低,无法忍受的低。在我眼里,那些平日里好看的桃树确实很高。无论我怎么伸出手臂,也难够得着它们绿色包裹着的头巾。

我很清楚,不因为什么,很多人在桃树岗没有留下什么,也就是什么也没有留下。很多人只是望望桃树就足够了,我也是一样。我没有一丁点询问的理由来询问眼里的桃树。很多桃树上长了密密的黑疤,那些疤上还流着不怎么清亮的油。这样的桃树看上去很老,老得就像我还用心爱着的村庄,老得就像我还用心爱着的父亲。可以说,在岗上,这些桃树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我真的敢触摸这些桃树,更敢呼唤桃树年轻时美丽的名字。

我坐在桃树岗,看见错落有致的季节就那么安静地摆放在眼前,摆放在枝上;看见村庄细小的东西,看到细节,看到日常,看到普通。我回忆那些在春天里走过的雨,缠缠绵绵;回忆那些在岗上看过桃花的城里姑娘,羞羞答答;回忆那些在村里一起活动的人,那些场面。只有一岗的安静,在我眼前一一跃过。

天空很明朗。明朗的天空像乡村手艺合格的漆匠细心刷过一样整洁,整洁地等一只白鹭的出现。

白鹭出现了,一只白鹭,一只幸福的白鹭以飞动的姿势,靠近桃树岗,靠近我,靠近它要靠近的一切往事。白鹭简直就是一小朵云,飞过我的头顶。白鹭用热爱的词语表达着对村庄的眷恋。

我看着它扇着洁白的翅膀,看着它在天空写一行看得清楚的地址。它的灵动,它的气质,将越飞越远。我说不出它经过我头顶的目的,就像我说不清桃树岗上的桃树为什么跟别处的不一样。

我在辨认,是不是去年经过村庄的白鹭?是不是去年飞过我头顶的白鹭?在我的童年记忆里,白鹭一直是我喜欢的,在我走过了那些开满黄花的田埂后,我就把白鹭当成我童年的景物,没有它,我的童年就是空白。在我的少年里,在我走过了门口的大柳树背后的沧桑之后,我就把白鹭当成我最好的想法。没有它,我的少年,就寂寞。

那只白鹭在我的头顶极自然地叫了几声,响亮地叫了几声。白鹭的叫声像很多我爱看的豌豆花,开放在天空,然后枯萎凋谢。我不知道,头顶上的白鹭有没有认真地看我,只要我一伸手,就能用手掌遮住它。但我无法遮住白鹭的叫声。

白鹭飞过,天空又归于明朗、整洁,我看见那一小朵白云,像风吹一样,越吹越远,它的前面是无边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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