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勇

午饭后饭碗一撂，我即迫不及待地换上防水鞋、打着防雪伞，急匆匆地赶往办公室取报纸。突然，一阵阵烤山芋的香味突破鼻腔，直袭大脑皮层。那是久违的香味，那是熟悉的香味。

那一年我正在读小学三年级，清晨，我把前一天晚上母亲给我留下的一碗薄粥热了喝下肚，背着书包匆匆往学校跑。半道上，一阵阵扑鼻的烤山芋香味从前方传来。走近一看，一老者推着一辆小车，车上放着一个破旧的木桶，那扑鼻的香味正是从那冒出来的。我站着，使劲地嗅着鼻子；那老者见状，也站着：“小朋友，吃烤山芋，便宜，五分钱一斤。”“真不贵。”我接着老者的话茬说。“称一斤？”那老者见我犹豫，紧跟着又问了一句。“可是我没钱。”说完，涨红了脸，逃也似的离开了。

学校放忙假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后，我又给自己布置了3道作业：一是拾草，二是戽鱼，三是拾粮。说是拾粮，哪里有粮可拾？每次出去，只能拾些胡萝卜缨子、山芋藤。邻居小王悄悄告诉我：“你这也想拾，那也想拾，到头来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你说怎么办？”我问他。“你其他都甭管，专攻一样，比方说山芋，一个‘西瓜’不知能抵上多少‘芝麻’，读书人不是说‘术业有专攻’吗？你咋连这个也不懂？专攻专攻，必有收获。”我想想也确有道理，于是就按小王说的办，专门去铁匠铺里打了一把长长的窝口锹，装上一个木棍子，去“专攻”山芋了。第一天出征即小有收获。为公家收山芋的那些男女社员只管把那些露在垄外的山芋拾走，根本不去问那垄下还有没有山芋，这给我提供了绝佳的机会。一锹下去，只要听到“喀嚓”一声，就晓得这个埋在垄下的家伙必定不小，待小心翼翼地刨出后，果然不赖。

一个山芋季，收获颇丰，忙假结束后，我粗略地算了一下，大概拾了三百斤。这三百斤山芋对我们这些缺粮户来说，不啻雪中送炭，雨中送伞。为了奖励我，母亲特地挑了几个块头比较大的山芋，让我在灶膛的余烬中烧了吃，就似现在街上叫卖的那烤炉中喷喷香的烤山芋。

我受宠若惊，动不动就把那生的山芋埋进灶膛里烤。一次，我发现灶火的余烬不强，就丢了一把树枝进去，等了半天，树枝仍没能燃起，我却因疲劳闭起了双眼。突然间，我闻到一股强烈的布腥味，睁眼一看，只见灶膛里燃着的树枝不断地往灶膛外喷着炽热的火舌，燎着了我的衣服。就在我大惊失色、不知所措之际，母亲端起一盆水，朝我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扑灭了我身上的火。这一把火把我身上唯一一件能够穿得出去的上衣烧得面目全非，灶膛里的山芋也被烈火烤成了灰。

“卖山芋啦，喷香的烤山芋！”那卖山芋的老者见我走近，卖力地叫了起来。“请问多少钱一斤？”我问。“不贵，七块钱一斤。”卖山芋的老者答曰。“给我称二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