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奇
学生时代每逢暑假,无疑是我充实、辛苦而快乐的时光。在帮母亲侍弄庄稼、听收音机里名家评书、做自己爱吃的饭菜之外,才会拿起老师布置的暑假作业……古诗云:“立夏秤人轻重数,秤悬梁上笑喧闺。”别人言“苦夏”消瘦,我却是徒增六七斤体重。
夏天出汗多,腌瓜子、炝小瓜、盐水蚕豆等物是老家的美味。暑假之晨,母亲往往5点前就到田里劳作了,喷农药、挖猪草……10点多钟才拖着疲乏的身体,一身汗水回家吃早饭,就着咸瓜子喝几大碗糁子粥。那时一日三餐两顿粥一顿饭,酷热难挡,早晨和中午是杂粮粥伴咸咸的摊面皮或小麦面饼果腹耐饥。晚饭则有粥有饭,且粥多饭少,如果是中午剩的粥馊了,就加上韭菜烩一下再吃,这算是个小智慧。晚饭当是一日三餐中最“丰盛”的,因为每天下午4点多,我们兄妹仨都要跟母亲去田间劳动的。
新洋河畔,绿意盎然,笑语盈耳。我们或弯着腰,或蹲挪着,或匍匐向前,在黄豆田里,在花生行间,在棉花田中拔草除莠、松土施肥。天气闷热,蚊虫飞舞,汗水迷糊我的双眼,但因为赤膊而无法抹擦。一行又一行,从南头干到北头,兄妹三人你追我赶。夕阳西沉、渔歌悠扬,我们干劲更足,一俟完工就“扑通”跳到河里,尽情享受凉水澡。夜幕罩大地,我们吼着歌回家做晚饭,母亲淘米煮饭,弟弟炒蚕豆、炝小瓜,妹妹扫场地、搬桌凳,我则娴熟地切南瓜、摘豆角烧个酱焖“农家宝”,母亲还拿出“私房菜”,即马齿苋汆水拌蒜泥……月华如洗,微风徐拂,我们围坐室外的场中央,贪婪于一日之中最丰富、可口的晚餐,最抢手的是炝小瓜,最早光盘的是凉拌马齿苋。
读初中的一年暑假,我们邂逅两次美味晚饭。一次是家里突然来了一位城里的漂亮姐姐,她是受其父母委托专程来探望我母亲的,她父母下放时住在我祖母家,与我父母成了至交。那天下午我们早早就开始忙晚饭,买鱼虾,泡乌子,煮纯大米饭,还用馊粥烙麦饼。漂亮姐姐笑盈盈、大方地问我母亲:“七妈,还有小鱼干吗?我蛮喜欢的!”“有!有!有!”母亲不迭声地回应,立即搬凳子取下悬在房梁下的鱼干子。漂亮姐姐挽袖动手,做了一道花生仁烧鱼干的美味,甜入口咸收口,让我至今回味无穷。
现在我在苏南工作,说到吃时总会惦念黄海之滨家乡那特有的“盐”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