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祥
人的一生,面对社会、家庭、事业、亲友,总会有很多的回忆。而最容易让人记住的,一定是那些刻骨铭心的人和事,这是我的亲身经历和感受。比如,48年前第一次戴上“钟山牌”手表的事,就始终让我难以忘怀。
确切地说,我对手表的“初恋”是从初中阶段开始的。在课堂上,我留意每位任课老师手上戴表的式样,课后不时用钢笔在自己左手腕上画上一块,且样式多变,自得其乐;而我“初吻”手表,则是在高中毕业回家当上生产队长后的1976年初。
在那个“农业学大寨”的年代,社员每天上下工全靠生产队红旗(升旗上工降旗收工)为号,而这个“升旗手”非生产队长莫属。为能准确掌握作息时间,我利用去公社办事机会到供销社买了一个小闹钟放在家里。尽管早上和下午上工时间能掌握了,但中、晚收工时间仍靠估算,因事延误降旗的情况也时有发生,对此社员颇有微词。鉴于此,想买块手表的念头油然而生。
事有凑巧。3月中旬的一天,在外跑采购的大表哥找我有事,左手戴着的手表煞是显眼,这在当时绝对是“潮人”的标配!我迫不及待让他抹下让我欣赏欣赏。这是一块“钟山牌”手表,精美的造型加上锃亮的表带显得高雅大气,尤其是“毛体”的“钟山”标识,更给人一种神圣的感觉,让我爱不释手。表哥看出了我的心思,直言如果我想买就准备30块钱,由他负责办成。也许是出于冲动,我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可冷静下来又犯难了,虽然只要30块钱,在那时却是我小半年的劳动所得啊。当我把想法告诉老婆时她反而很支持:“把肥猪卖了,去买吧”。就这样不到一月,我就成了全队第二个(在外当官做手艺的不算)戴表的人了。在初戴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处于亢奋状态,白天一得空闲就拿下来不停摆弄亲吻,晚上休息时把它靠在耳朵上听“锣音”,伴随着清脆的“滴答”声轻松入眠。
自从有了这块表,我比原来神气多了。开社员会时总把袖子扯得高高的露出表来,还不时借讲话机会举起左手做些动作,生怕有人看不到;有个别社员迟到,我故意用手指着手表说“你迟到X分钟了”;当有人问“现在天多晚了”,我会快速伸出手来看下表告诉他;偶尔有人提前收工,我同样让他们亲自看表承认错误;走亲戚或和朋友见面握手时,总是左手上前,极尽显摆之能事。
自从有了这块表,我做人做事更有定律了。社员上下工按时按点,大队或公社开会都能提前到达,无论做什么事时间观念特强。尤其是执行上级方针政策、决议决定就像“三针”一样紧绕轴心,一个目标一个方向从不偏离。对待工作也像手表一样不时拧紧发条,始终保持最佳运转状态,满负荷奋力前行。
手表来之不易,所以我倍加爱护。为了保养,特地买了一块手帕每天为手表洁面、擦身,让它始终光彩照人。虽如此,也出现过令我不悦的事情。记得有一个好友因到女方家相亲找我借表,回来后不是先还表而先请我吃饭,半斤洋河普曲下肚后才说实情,原来在帮女方家干活时不小心把表面划了一道痕。碍于情面,我当时只说“没事没事”,可谁疼谁知道,否则怎会轻易醉酒!回来后用牙膏整整磨了一个晚上,从此再有人借表就设法找借口婉拒了。如今想来,既觉惭愧又觉好笑。可话说回来,只怪当时手表太金贵才让人如此吝啬。
改革开放后,市场放开了,手表不再是“一表难求”。除了进口的名表外,普通手表的价钱也便宜了许多,我也先后换了“苏州”“西铁城”等好几个牌子。虽如此,那块陪我多年的“钟山表”始终被我视作“宝贝”收藏在柜。到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我有了手机,手表就少戴了。但我仍不时地想起那块钟山表,它是一个年代的见证,是我初入职场的纪念,也是近几十年来最让我珍视的记忆。
前几天,我在老家帮老伴“曝伏”时又见到了那块钟山表,虽然它历经沧桑表面泛黄,可我依然觉得十分亲切,拿在手中感觉它仍在不停地跳动。那有节奏的“滴答”声,仿佛是催人出征的鼓点,激励我余热生辉,银龄奋进!
作者简介:阜宁县沟墩镇政府原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