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图
□夏春华
周日在书房里翻找一本旧书,打开时发现书里居然夹着一封信纸发黄的信。我展开信纸,是我当年在报社时大熊老师写给我的,与大熊老师交往的往事潮水一样涌进来,心中不由得有些忙乱,眼眶湿润,往事历历在目。
90年代初我在省城一家报社实习,大熊是我的指导编辑,高高大大的他毕业于中国新闻学院,是有名的“大笔杆子”,又有过5年的军旅生涯,人很随和,整天笑呵呵的,没一点架子,对我们几个实习生总是毫无保留地传授自己的经验。
一个炎炎夏日的上午,我坐公交车去新华日报社印刷厂校对稿件。从印刷厂回来后谁也不理,大家看我垂头丧气的,都以为我热坏了,让我赶紧喝口水在电风扇下凉快凉快。到吃午饭时大家各自散去,只有我坐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大熊见大家都走了,跨步走到我跟前,笑着说:“怎么啦!是不是受不了南京的热浪滚滚?你吃不消,那明天的校对我去就是了。”
我无奈地摊开双手说:“不是的,熊老师!”我看着他关切的目光只好如实相告,在公交车上被小偷掏了口袋,钱不多只有十几元,要命的是那十几元中夹着的几张全国粮票也被一偷而空。
大熊听罢,笑呵呵地说:“多大的事啊!”说完从口袋里掏出50元和两张五斤的全国粮票递给我:“够你混大半个月了,丢了就丢了,也算一个教训,去吃饭吧!”说完就下楼了。
后来父亲托人给我带来了一些钱和全国粮票,我要还给大熊,大熊大手一挥:“多大的事,算了算了。”到底还是没有肯收下。
入秋时分,我回了趟家,将大熊资助我钱和粮票的事跟父亲说了。父亲说:“用乡下人的话说,你遇上了一个好师傅,要懂得知恩图报。”
那个周末的清晨回报社时,父亲在村里买了4只老母鸡让我带上送给大熊,在新街口长途汽车站下车后,又换乘公交将4只老母鸡送到大熊所在南湖小区的宿舍。他开门见我大老远背来4只老母鸡,不住地搓手:“你呀!你呀!让我说什么好呢!真是的,太破费了。”
那个月底的周末,大熊约我一起去新街口新华书店的书展逛逛,在那次书展上我挑选了22本书,大熊抢着帮我付清了书款,又带着我去鱼市巷的一家小饭馆吃了顿好吃的后,各自拎着一包书分手回去。他去南湖小区,我回报社后面的地质学校招待所。
后来我们都离开了报社,也渐渐断了联系,再次得知大熊的消息是2005年。我刚在小城落地生根,觉得生活又有了奔头,每天为生活累并快乐着。一日,编完稿件的我,在电脑上搜索大熊的名字,我怎么也没想到在那段3分钟的视频中看到了我熟悉的大熊,那时他已是一个癌症患者,经历了长达两年的化疗。我看罢悲痛不已,赶紧想方设法找到他的手机号,立即拨打过去,电话里大熊依然很是乐观,轻描淡写地述说了他的病情,并叮嘱我放心会好起来的,我在电话里与他相约,过段日子就去他的城市看望他。
大约过了两三个月,工作拖累我一直未能成行去看望大熊,尽管我在小城租着一个不足7平方米的单间,还过着捉襟见肘的日子,当月我拿到了1200元的工资后,立即去邮局寄给大熊。邮局柜台的小姐姐说,汇款说明一栏要写上汇款理由,我抓起笔毫不犹豫写了四个字:师恩难忘。
过了一周,邮局给我打来电话称那笔汇款一直没有签收,我给大熊打了电话,因杂务缠身,暂不能前往探望,请他无论如何要收下我的一点小心意。最终大熊同意了,在电话里很感动,谢谢我这么多年了还惦记着他。我说师生情谊总算又续上了,以后会一直保持联系。大熊说,秋天的时候,他会来我的小城一聚。
盼着大熊来,却一直没有接到他出发的消息。中秋节那晚,我忍不住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手机号,手机里却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我说我找熊老师,女人说,熊老师已经不在了……
大熊是我老师的笔名,他的大名叫熊殿忠,系淮安盱眙人。天妒其才,他离开人间好多年了,我一直没有忘记他。
作者简介:东台人,曾在报社担任过文字编辑、记者工作,发表文学作品60余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