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思翠

春节时，回苏北老家探亲，小妹的婆婆送我几条枯瘪的老丝瓜作洗锅抹碗之用。摇一摇，听见里边响。拿剪刀将絮状丝瓜皮剪开，黑溜溜的丝瓜籽儿一窝蜂涌出，一粒粒饱满透亮，满是淘气劲儿。忽然想，把丝瓜籽埋到露台菜园里，说不定能长出老家特色的香丝瓜。

说干就干吧。我把丝瓜种子埋在装有泥土的盆里，浇上水，用塑料薄膜蒙起来，隔三岔五查看，小心伺候。天暖就掀开薄膜，让种子接受阳光。天天盼啊盼，盼望种子快快发芽……可两个多月过去了，盆里丝毫没动静，依然是一盆黄巴巴的泥土，我心灰意冷，不再指望。

谷雨傍晚，下着小雨，匆匆去露台掐葱，掐完随眼一瞥，蓦见那盆里竟冒出一顶顶精致的“小黑帽”，“小黑帽”下是一张娇小嫩黄的笑靥，含羞，探脑，十分可爱。啊，这不是丝瓜苗吗？我欣喜若狂，几乎大叫道：哎呀，亲爱的丝瓜，你们终于出世啦！细看，盆里冒出好几株这样的丝瓜苗。后来，“摇身一变”成了两瓣嫩绿的椭圆形小叶，似一对淘气的绿眼睛，新奇而又顽皮地欣赏着周围的一切。原来，春暖了，它们一齐甩掉沉重的盖头——“黑帽子”，展示出自己的青春魅力！再后来，我隔三岔五查看，干了就浇点水。一不留神，它们竟脱颖而出，长大长高了。赶紧将丝瓜苗移栽到靠近露台栅栏的两只泥土较多的大花盆里，在盆底放上基肥。不久，它们扛着两片绿绿的、圆圆的叶子，纤细的触须带着茎蔓向栅栏攀爬，紧接着，就蔓藤、分叉、冒头了，悄悄地竖起十几片小绿旗。而我呢，总情不自禁地俯身侍弄丝瓜，松土、浇水、打理玉枝绿叶……

丝瓜真绝，颇有灵性，没几日，我惊喜地发现，缠绕在栅栏上的丝瓜藤上朝天开出了数朵金黄色花朵，那黄色特别纯正，流光溢彩，如天鹅绒般高贵。盛开的丝瓜花一朵五片，那饱满的笑靥，仿佛将积蓄已久的精气神在刹那间释放。风吹太阳晒，花蕊敞开怀抱，接受花粉传播。我随即又用竹竿绳子等搭建更好的平台、支架，让它们恣意生长。一转眼，它们就爬到了楼顶最高层，傲视天空。那藤叶，嫩嫩的，绿绿的，密密匝匝长成一面绿色的瀑布。不多久，绿叶中的黄花，变成了细长的翡翠条，散发出迷人的清香。随后一条条大“1”字的丝瓜，慢慢由小变大，由细变粗，挂满了高高的竹架，叶上叶下，或隐或现，像捉迷藏。

将丝瓜美图发到朋友圈，多人点赞。友人直接对我说：莫忘给我留一条老丝瓜“做种”啊，丝瓜瓤洗澡、刷锅既干净又环保……丝瓜浑身是宝，不仅可以做菜，即使清炒或煮清汤，也能咀嚼出其原汁原味的清香绵甜，味道很鲜美。嫩丝瓜还可入药，成熟的丝瓜籽能镇咳怯痰。丝瓜叶消炎止痛，瓜瓤有清热凉血解毒之功效。记得我八岁时，左腿上生了褥疮，四处寻医问药，也未见好转。后来，“赤脚医生”告知母亲一个民间秘方，就是将丝瓜翠叶捣汁，和些浓墨，涂于患处，每日四五次，没过几天，我腿上褥疮竟神奇般地消失了。如今，平日看书写作眼睛累了，看一眼绿色的丝瓜叶和黄色的丝瓜花，眼睛顿感轻松，心情特别舒畅。

身居异地“高空”，能亲手种上老家的香丝瓜，除满足口腹之欲，也是我寄托乡愁的一种方式。老家盐城，家家都种丝瓜，每天餐桌上总能看见丝瓜菜。用丝瓜炒鸡蛋、炒肉片、炒毛豆，香嫩爽口；用丝瓜做成丝瓜肉丸汤、丝瓜蘑菇排骨汤等，鲜美无比；用丝瓜煮饭，下面条、水饺等，别具风味。我与老伴仍爱吃清炒丝瓜，且百吃不厌。就连清炒丝瓜剩下的些许汤汁，因浓缩、融合了丝瓜与油盐之精华，也蕴涵着原生态的底蕴，拌饭时别有一种风味。丝瓜生命力极强，不需特定的生长环境，播下的丝瓜种子，任凭风吹雨打或烈日炎炎，它总能竭尽力量顽强地生长，无私奉献着所有。不禁在想，人生不也如此吗？大多时候，我们会困难重重，步履维艰，但只要从容不迫，保持不屈不挠、奋发向上的精神，就一定会走向成功，收获丰硕的果实。

作者简介：盐城人，暂住常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