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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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草香 2024年02月29日 盐城晚报 05版 登瀛

□谢建骅

每次回乡,总喜欢去田野走走,今冬返乡,依然一样。漫步在田野,一派冬日的美景尽收眼底。埂边空地,堆着一垛垛被弃的稻草。我情不自禁地走近草垛,抓起一把稻草嗅了嗅,闻到久违的稻草清香。自打离开家乡后,只是常在梦中嗅到这味道,记忆的闸门一下子被这草香叩开了。

过去,在农村,稻草可是个宝,它是农村生产、生活必不可少的物质。有句俗语:“稻草是个宝,农家少不了”。

秋收结束后,各家各户都忙着船装、担挑,把地间、场头的稻草往回运,家前屋后都堆着大大小小的稻草垛。一年四季,一日三餐,全指望它来烧煮呢。在庄稼人眼里,稻草垛才是坚实的依靠、温馨的港湾。那时,母亲烧火做饭时,我们最喜欢当“火头军”,抓起一把把稻草,打成草疙瘩,猛地朝灶膛里一揣,看着猩红的火苗舔舐着锅底,嗅着稻草的清香,听着灶膛里稻草燃烧的“噼啪”声,那是多开心的事啊。锅底下冒出人间烟火,那袅袅炊烟,在诗人眼里是诗,在画家眼里,又成了一幅田园风情画。

用稻草搓绳、编草帘是庄户人家一项重要的副业,主要的经济来源。冬闲的时候,几乎家家都搓草绳、编草帘,以增加收入。那时,放学后,没有多少作业,就约好几个伙伴一起搓草绳,起好绳头扣在墙缝里的木楔上,沿着屋子绕着搓,搓完一把草后,再把绳庹好。集到一捆时,贩子来了,就卖给他,母亲接过钱,也会奖赏一角钱给我们。拿着钱,心里不知有多快活。晚饭后,还要与父母一道编草帘,嗅着稻草的清香,甩着草绳坠,十分地起劲。家里有了这项收入,生活也有了较大的改善。

用稻草铺的床铺,总觉得比今天的席梦思还要暖和舒服。那时,入冬后,气温节节下降,这时,母亲就会在床铺上铺上厚厚的稻草,上面铺着芦席,软软的,忒舒服,稻草的清香伴着我们入睡,连梦都是香甜的。家里来人到客了,床铺不够,我们就把床铺让出来,干脆打个稻草地铺睡到灶屋里。冬天睡在暄软的稻草铺上,全身暖暖的,至今想起禁不住还要乐出来。

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冬天,不少人家因做不起棉鞋,就用稻草打草鞋穿,用以御寒。每年冬天,母亲都要给我们买双草鞋窝,进行再加工,里面絮上鸡毛或棉絮,鞋口订上布条,这样既美观暖和,又不搁脚。这双草鞋窝,就像是两只大暖炉,让我在寒冷的冬天里有了更多的温暖。

乡下的稻草垛也是我们童年的游乐场。更多的时候,我们在月光下的稻草垛旁玩游戏、捉迷藏、摔跤等,那欢乐的叫喊声常常惊飞钻在草垛洞里栖息过夜的麻雀,“明月别枝惊鹊”,连树梢上的喜鹊也被惊飞了。晚上看露天电影,草垛顶上是最佳的位置。

在农家,稻草的用途远不止这些。就连卖肉摊手拎的肉卯子,也是用稻草扎的,稻田里的秧把是稻草捆的,围篱笆、编芦帘的绳筋,老牛拉碌碡的绳索,拉纤的纲绳,都是稻草做的,有的人家还用稻草做成坐垫、饭焐子,稻草是捆绑的绳,是牲畜的粮食,是打猪草的网包,是盖房的材料,举不胜举。当时,在农家,稻草真是个宝。

而今,在农村,稻草不再是宝。稻草的使用离我们已渐行渐远,这彰显着时代的发展,昭示着农村的变化。

看着眼前的稻草,闻着久违的清香,心中便涌起一份莫名的感动和无法言说的亲切。它留给我们更多的是片片记忆,是扯不断的缕缕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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