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竹意
居家过日子,离不开清脆爽口的开胃小菜,咬起来嘎嘣脆的萝卜干就是我家必备的“下饭神器”。
记忆中,每到深秋,农村里家家开始腌萝卜干,小伙伴们最爱吃的便是它。村里一块块、一处处,都晒满了萝卜条,有的晒在竹垫上,有的晒在簸箕里,远远望去简直就是农家门前的一道风景。
每到这时,我会跟着母亲去菜地里把萝卜挖回家。然后,母亲先摘掉萝卜叶、洗净萝卜上的泥。
看母亲腌制萝卜干是一件趣事。首先,母亲对萝卜的挑选把关严而又严。母亲从来不用长得胖嘟嘟水灵灵的白萝卜,而是选那些甜嫩实心的红萝卜或青萝卜。选到好的萝卜,母亲如获至宝,母亲打量它们的眼神,也和秋天的太阳一样,温暖而明亮,我们见了母亲这般高兴,也和母亲腌制的萝卜干一样,心情变得芬芳起来。
选好萝卜,待把它们晾干,母亲就会用菜刀,把萝卜切成无数的条条。接着,把这些切成条条的萝卜,铺展在事先准备好的竹篾上, 趁着天气晴好,把萝卜条移到外面晾晒。有的摊在席子上,有的放在柳篮里,院子里弥漫着萝卜的清香。经过一番暴晒,萝卜条失去了往日的光鲜,个个缩成两头尖中间粗,宛如长了犄角的小船,非常讨人喜爱,正适合腌制。
萝卜干口味的关键,在于放盐放料。放多少盐,全凭感觉和经验,这对于心灵手巧、能将普通食材变成美味的母亲来说,并非什么难事。除了盐,腌萝卜干还少不了其他作料的帮衬:八角绝不能少;吾乡口味偏甜,糖可多加一点;为了使萝卜干的口感更为香甜脆嫩,还会喷上一些白酒。
将萝卜干放进缸中后,会有卤汁渗出,须得重新捞起晾晒,将卤汁吸干。一连多日,开缸、封缸。每次开缸,母亲都会握一双长筷子,在缸里翻一翻。这时候仔细看,会看到萝卜干的颜色正慢慢由浅咖啡色变成巧克力似的深棕色,隐隐闻得到萝卜的酱香气。母亲多次重复这两个动作。
母亲说,不能晒得太干,最好是晒成半干状态,晒得太干吃起来就没有了脆感。将晒好的萝卜条放在盆中,加入热水烫一下。因为放在外面晒,容易有灰尘及杂质,用热水烫一下干净,同时会让萝卜条吸水膨胀一点,吃起来更脆。加入适量的五香粉,少许辣椒面,一勺白糖用来提鲜,两勺老抽用来调味,适量的辣椒油,抓拌均匀。这样,萝卜干就算腌好了。可以直接食用,也可以储存,放在一个密封的罐子里,储存半年也不会坏。
腌制成品的萝卜色深得诱人,味道更是好得诱人,我坐在饭桌边,就着腌萝卜喝下一碗又一碗的白粥。肚子都撑圆了,筷子还是不肯停歇地在腌萝卜上舞动着。
家里来了客人,母亲就会用萝卜干变着花样做出好多菜来,如萝卜干炒鸡蛋、萝卜干拌花生米、萝卜干炖粉条等等,令人垂涎欲滴。有时,把萝卜干切成手指盖大小,放入碗中,再加入少许麻油,搅拌均匀。夹起一块送进嘴里,慢慢咀嚼,仔细品味,一种后劲十足的醇香顿时弥漫在口中。
除了用餐时间吃萝卜干外,我们还把它当作零食,常常偷着吃。有时下午玩饿了,就把手伸进坛里抓一小把萝卜干,一口一口地咬着,边吃边回味,特别脆、特别香、有一点辣,啊,太好吃了!有时晚上睡前也要吃几个萝卜干,那感觉美美的,然后一觉睡到天亮。
很多年过去了,如今能吃到很多美味佳肴,但我对儿时的萝卜干依然念念不忘。也许,我更怀念的是母亲的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