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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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韭正绿时 2022年05月12日 盐城晚报 12版 登瀛

盐都/戴永瑞

一阵泼剌剌的声响,会看到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集体欢叫着从空中与韭菜来个满怀拥抱。

春雨下了几场,大地开始温润起来。所有的绿色争先恐后地醒来。母亲闲下来的时候,一天总要去菜园里几趟,每次回来脸上总挂着欣喜,然后急不可耐地告诉家人,莴苣长高了,豌豆开始结荚了,韭菜也冒出来了。

莴苣,豌豆都看到过,长出的韭菜还没有发现。我赶紧跟着老母亲走到菜园里,菜园临水的一角,韭菜们就像相互招呼着似的,都努力挺直身子,任如瀑的阳光倾泻而下。

还记得这块韭菜地是老父亲花了半天工夫,一个人撑着水泥船到湖里捞起河泥,运到这里堆砌而成的。黑黑的河泥肥沃,黏稠,散发着特有的香味。父亲笑着说,不要小看这些河泥,韭菜有了河泥,它的根才能立得住。韭菜地有了河泥,因此才显得高耸了些,抢眼了些。母亲等河泥中的水分差不多滤去了,才将韭菜根埋进河泥。其实父亲选择这样的地段是有用意的,韭菜生长要靠水,有了水,它的生长速度才快。父亲取水的方式是用戽瓢站着将河里的水浇到菜地上,戽瓢有长长的竹竿做柄,远远地就能将河里的水兜住,使劲作一个弧度的动作,戽瓢就将河里的水带到韭菜地里。一阵泼剌剌的声响,会看到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集体欢叫着从空中与韭菜来个满怀拥抱。

阳春三月,韭菜没有辜负二老的心意,一个劲地长出来。母亲说,韭菜就要吃头和尾,意思是刚开始长出来的春韭,和初秋时停止生长的韭菜都很鲜嫩。

韭菜的吃法很多,光爆炒韭菜就让人齿颊生香。洗净切好韭菜,倒上香油,放入食盐,用猛火烧,只听到油爆的声音,等铁锅差不多烧红了,倒进韭菜,铁铲迅速翻炒几下,立刻起锅盛盘。此时的韭菜,如碧玉般,香、嫩,最是下饭。

韭菜也可以炒蛋、炒肉丝,除了韭菜,根本不需要任何配料,蛋和肉丝的香加之韭菜的香融合在一起,让味蕾有了崭新的体验。小时候,我最喜欢吃的就是韭菜下面条,绿色的叶浮在面汤上,很吊人的胃口。韭菜饼、韭菜馅饺子、韭菜春卷,都是西乡春天里难忘的美味。

春韭不怕刀割,但西乡人像对待家人一样眷顾着韭菜。只要刚刚刀割了韭菜,立马会找来有机肥给韭菜补充营养,每天按时浇水。韭菜的生长速度没有停滞下来,几天后,新长出的春韭又像小姑娘一样秀眉秀眼了。看一看韭菜地,就知道主人的脾性,知道主人勤劳与否。主人精心侍弄韭菜地,自然有好的回报,满眼的绿色让人欣喜。记得小时候,母亲靠着韭菜的出产去换几个零花钱,就是硬靠着自己起早贪黑侍弄,还依照自然规律,不该刀割的时候千万不要动刀。母亲将割下的春韭拣去黄叶,整齐地用草绳捆好,晾在堂屋里。第二天起个早,母亲带着韭菜到外村转上一圈,很快韭菜就卖光了。别人总是夸母亲卖的韭菜,肥、嫩、净。春天里,靠卖韭菜有了零钱,我们全家才得以度过了那些最艰难的日子,甚至我们的嘴里才有了零食。所以那个时候,我们对春韭产生了莫名的感情,在心底,那绿色的扁平的叶子,总是不自觉地疯长着。

春韭正绿,如今八十出头的母亲和我们一样,依然对春韭保持着纯真的感情,好像少了韭菜,心中就会显得空荡荡的,也觉得春光会逊色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