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玲林

暖暖的初冬已经在来的路上，乡下人家的屋檐下，丰富生动的秋收景致让你眼前一亮，细线上串着小灯笼状的柿饼格外动人，尖头彩椒也显得格外娇俏，簸箕里的大南瓜、红番薯，菜篮子里的青紫色扁豆角、红赤豆等，在暖暖的太阳底下都显得那般可爱……经过数个日头的晾晒，它们都在为主人的冬藏增添一份暖，期待勤劳能干的主人拥有“柿柿如意”“七彩斑斓”的人生。

当然，在这个丰收的深秋时节，田野里的稻谷也在暖暖的太阳滋养下，进行最后的“深呼吸”，迫不及待地要和农人们分享这重大的喜悦。

昨天回乡途中，路边的田野里弥漫着的，都是秋的气息，在阳光的照耀下，金灿灿、暖融融的。一对头发花白的老人，骑着一辆小三轮车相依相偎的情景映入眼帘，格外暖心，瘦弱的奶奶将头贴在老伴的后背上，爷爷挺直后背，让奶奶靠着，他时而侧耳倾听，时而颔首微笑，时而轻声呢喃。我猜想，他们此刻一定是在说着世上最动听的话语。爷爷的车开得很慢很慢，生怕让奶奶颠簸不适，我的车驶出去很远了，从后视镜里回望，看到两位老人还在自己的节奏里，享受着暖阳。

近日刷朋友圈，读到文友爱秋速写的一个暖暖的、发生在田埂上的故事。一对年近八旬的老人下地收割水稻。怕身体虚弱的奶奶累着，爷爷让她坐在小板凳上，小板凳紧挨着电动三轮车，爷爷从车上取出一把镰刀，又抱下一堆陈年稻草编织的草绳，用于捆稻把。奶奶坐了片刻，有点支撑不住，爷爷看着面色疲惫的她说：“你累了就倚靠着三轮车晒晒太阳，闭目养神歇一歇，不一定要陪着我。”爷爷说完便撸起袖子，动作娴熟地下地干活了。

爷爷笑眯眯地告诉散步中的爱秋，他的田不多，几个孩子都出息了，在城里安了家，吃穿不愁。他和老婆子手头还留着的这几分地，自给自足，长些吃的送给孩子们，就是想让儿孙能记住家的味道。他们自己动手，也当是锻炼自己的身体，老有所依，老有所乐。听完爷爷的话，倚着三轮车的奶奶在一旁偷偷地笑着。这时，阳光透过云层钻出来，将光芒毫不吝啬地洒在金黄的稻田上，仿佛有无数双手在为这对相濡以沫的老人喝彩。老人身上的精神，就是中国人几千来传承的精神，勤劳质朴、乐观豁达，在岁月的长河中，坚守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信念，用双手创造美好生活，将好的家风暖暖地传递给一代又一代儿孙。

这对老人是中国父母的缩影，他们在属于他们的小小天地里，耕耘属于他们的小小幸福。我的父母也是，拥有这样的执念。三年前，母亲身患重病，无力回天，半身不遂，拄着拐杖的她，在生命的弥留之际，还要守着她的一亩三分地。在霜降时节，指挥父亲栽菜，摘焯扁豆角，翻晒场上的稻谷，她用生命的最后一丝暖，去坚守自己的信念。

母亲离开后，留下父亲一人，他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在颓废了近一年后，他又让光照进了心里，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田而食，围炉取暖。他将自己种的四季果蔬，按时送给住在城里的我们，吃着父亲送来的新鲜蔬菜、粮油，家的味道一次次地泛上心头。母亲临走前还清醒的那个夜晚，我们一家人围坐在堂屋吃饭的情形历历在目，柔和的橘色灯光下，家人温暖的笑容，清香四溢的米饭，冒着热气的小鱼煮虾，都刻在记忆里，芫荽、青蒜都是自家菜园子里的，韭菜炒辣椒、芋头烧肉，都是母亲爱吃的，那是记忆中最暖的一顿饭。如今，我们兄妹三人，各处一方，忙碌于自己的小家，却日日惦记家的方向，因为有父亲在，坚定地守候那抹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