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菊

处长是我的师傅，师傅是我的处长。

我是选调生，去年才分配到市局机关的。我们处是重大项目投资审批处，处长是老丁。今年局里针对我们一批年轻人才到岗位能力和经验不足，开展“青蓝师徒结对”行动，老丁又成了我的师傅。

我到处里时间不长。但听到丁处长廉洁自律的轶事不少。比如他从不参加企业老板邀请的饭局，有时同学、朋友邀请，实际是企业做东的，他必定中途找个理由离席去把单买了，搞了几次，同学、朋友再也不好意思帮老板请他了。再有，少数老板非要摸到他家里去，他家在一楼，前面有个面向路的小院子，他便在院子里放几张椅子，并且邀请小区一位物业值班人员一起旁听，事毕人走，一丝一毫不准留下，后来企业都知道了，就再也没有到他家里谈事情了。

我们处还有个“怪癖”，这是老丁暗地里要求的，衣服的口袋都是封口的。缘由也是老丁在实践中总结的。有一次老丁陪同省厅领导去一家企业看现场，企业知道此举的意义重大，但也知道老丁这个人是不吃那一套的，就制定了猝不及防的策略。那天在车间，老丁陪着领导边走边介绍，企业老板就贴着老丁走，就在一个点停下来的瞬间，老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个厚厚的信封就要塞进老丁的左侧裤子口袋，但恰巧老丁那天穿的是一件新买的裤子，两边的口袋都没有拆线。老板万万没有料到这种情况，尴尬至极，赶忙抽回手，跑到另一边。老丁也下意识地将手插进口袋，同样吃了“闭门羹”，不觉会心一笑。从此他就要求处里其他两位同志，凡到企业必穿着上下口袋都缝合的衣服，不给有小心思的人有可乘之机。这不，我到处里的第二天，处里的大李就把丁处的“秘密武器”告诉了我。

有了师徒这层关系，丁处长对我更加严格。不但教业务，更加重廉洁。他挂在口头的是：“廉洁自律，办法总比困难多。”前两天，为一个项目尽快审批落地，我们加班很晚，一切完成时，我伸着懒腰对老丁说：“你这么拼命为企业，我看有的企业对你感谢也是真心的！”老丁微笑地说：“不排除有老板是真心的，但我们不能心安理得，因为职位和权力都是组织给的，你只不过是有幸坐在这里而已。大多数人是看重你的职位而不是你这个人。过几天我们做个游戏你就知道了。”

春节前几天，照例机关纪委召集部门主要负责人廉政谈话，老丁散会后没有和我们过多说什么。只说这两天我们几个人做个善意谎言游戏，统一话术，凡是有老板打电话要拜访、要感谢的话，我的回答是：“前两天，领导找过我了，节后就正式退二线了，感谢你们过去对工作的支持，还请一如既往支持处里工作。”大李、小严、小仲，你们都这样回答：“谢谢啊，前两天处室大调整，我已不在项目投资审批处，节后就到位，感谢你们过去对工作的支持，还请一如既往支持处里工作。”大家都说好，盛赞老丁又发明了一件“秘密武器”，今年春节我们既安静又安心了。

第二天上班不久，老丁就接到一个电话，一接就开了免提，我们就关上门静静地听。

老丁说：“前两天，领导找过我了，节后就正式退二线了，感谢你们过去对工作的支持，还请一如既往支持处里工作。”

老板说：“这样啊，那行，我就不打扰领导了，有机会到我们公司来指导。方便问下，新处长是谁？”

老丁说：“还没定，领导还在考察……”老丁还没说完，对方就已撂掉电话。老丁对我们挤挤眼，我们全都笑出了声。

节后，我们处里4个人去为那天给老丁打电话的老板进行项目服务，老板一见老丁吃惊地说：“丁处，你不是说退二线享福了，怎么？”老丁说：“领导还在考察，叫我还先负责着。”

我悄悄对老丁说：“师傅，你开个玩笑，大家都当真了！”老丁说：“没跟你们开玩笑吧，以后有的事千万不能开玩笑。”老板忙说：“‘开玩笑’，像丁处这样廉洁、负责的人领导怎么舍得让你退二线。”

我们齐声说：“6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