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美
立秋过后,有一天,跟朋友到一个村小学去,进大门的第一眼,就看到它:树干遒劲,枝叶形态丰盈优美,满树紫红色的花朵开得繁盛而热烈,像一树紫红的云霞。从它的身边走过时,我特意看了看树身上挂的小木牌:紫薇。名字也好听。从此就记住了这种植物。
回来后,出于好奇,我特地翻阅了一些资料,才对紫薇有了更多的了解。
紫薇花,亦称百日红、痒痒花、紫金花、紫兰花等。树姿优美,花色艳丽。紫薇开花时正当夏秋少花季节,花期长,从夏天一直开到秋末,姹紫嫣红,蔓延两个季节,独占芳菲,故有“百日红”之称,还有“盛夏绿遮眼,此花红满堂”的美誉,是观花、观干、观根的盆景良材花卉,而且根、皮、叶、花、果皆可入药。
紫薇树形优美,树干很特别。《韵语阳秋》云:“爪其本则枝叶俱动。”意思是说紫薇的外皮易随着树龄的叠加而脱落,露出里边的“嫩肤”,轻轻挠一下,它的花叶就会妖娆地颤动,宛如惊鸿一舞。宋朝人叫它“不耐痒树”,现在的人则直接叫它“痒痒树”了。紫薇一穗多花,花瓣多皱,呈圆锥形,风姿绰约。花穗上大大小小的花蕾繁复稠密,花蕾红中带绿,有的含苞待放,有的朱唇半启,花与蕾在绿叶和红花之间相互映衬,别具风姿。现代大诗人郭沫若在《百花齐放》中以通俗的语言写出了紫薇的特点:“我们是紫薇花,又叫百日红,秋高气爽,绰约的枝条迎风。点画出红霞成阵,千重万重,皮上轻轻一搔,全身都会摇动。”
紫薇在中国已经有上千年的栽培史。紫薇的美颇得文人墨客的青睐,纷纷赋诗吟诵,留下了众多美妙的“紫薇诗”。唐代白居易当过中书舍人(别称紫薇郎)。他在《紫薇花》中写道:“丝纶阁下文书静,钟鼓楼中刻漏长。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薇郎。”表现了对紫薇的钟爱。唐代诗人杜牧也说:“晓迎秋露一枝新,不占园中最上春。桃李无言又何在,向风偏笑艳阳人。”这首诗写尽了紫薇不与它花争艳色,一枝独秀,淡泊旷达的品格。明代薛惠咏紫薇:“紫薇开最久,烂漫十旬期。夏日逾秋序,新花续故枝。楚云轻掩冉,蜀锦碎参差。卧对山窗下,犹堪比凤池。”尽情赞美紫薇!词人笔下的紫薇花更加美妙动人。宋代晏殊的《清平乐·金风细细》中写道:“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紫薇朱槿花残。斜阳却照阑干。双燕欲归时节,银屏昨夜微寒。”微微秋风吹拂,梧桐树叶飘飘下坠。初尝香醇的美酒人很容易就有了醉意,只好在小窗前躺卧酣眠浓睡。紫薇花和朱槿花已凋落,只有夕阳斜照在楼阁栏杆上。成双的燕子到了将要南归的季节,镶银的屏风昨夜已微寒。这意境多么唯美啊!
不过,我更喜欢杨万里的另一首诗《道旁店》:“路旁野店两三家,清晓无汤况有茶。道是渠侬不好事,青瓷瓶插紫薇花。”这首诗有种信手拈来的感觉。想想看,在一个荒僻乡野的小路旁,两三家茶馆客栈开着门。走累了进门歇脚的诗人想要碗茶喝。无意间,他看见旁边桌上清供时眼前一亮:晶莹如玉的青瓷瓶里,正插着一枝含苞绽放的紫薇花。紫薇花在这首诗里很民间化,很接地气,呈现出宋朝普通农家简洁朴素的审美。那里有随手可摘的紫薇,有信手插在青瓷瓶里的兴之所至,有路过的诗人乍看一眼后的惊艳,于是激起了一片随兴而起的诗意:大清早的,是谁在青瓷瓶里插了这一束美丽的紫薇花?只可能是清早起来劳作的农人们吧。是这辛苦劳作的农人多事吗?不是。诗中其实是赞许这户农家的生活情趣和审美眼光。正是这枝紫薇花,赋予劳作农人们的日常生活以不俗的、充满希望的诗和远方。
读到这些美妙的诗词,仿佛我又回到了那所小学,置身于散发着盎然诗意的紫薇花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