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洪芬

婆婆帮着我们在城里带了六七年的小孩，等到孩子上完幼儿园又升了小学，再到渐渐适应了小学生活，婆婆跟我提出，她想回老家去了。我一听，错愕当场，回过神来我赶紧劝她，我说现在孩子大了，她年纪也大了，顺理成章跟着我们养老更好，再说了，孩子带大，老人就回乡下，别人还以为我们不孝顺呢？

婆婆笑着摆手：“平日里你对我的好，别人又不是不知道。”话虽这样说，婆婆想了想，还是挑了一个空闲时间出去找人唠了个磕，回来后跟我说，她和那帮老姐妹都说清了，现在孩子大了，自己算功成身退，就想着回老家过清闲舒适的日子。看着婆婆去意已决，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于是在周末，我和老公把她送回了老家。

回到老家的婆婆，在打开家门的瞬间，看着因久不住人而日已斑驳的墙壁，脸上浮现了片刻的心疼和惋惜，不过一会儿工夫，婆婆已经找了一些工具来喊着我们一起打扫卫生。婆婆感叹说，要不是带孙子，哪舍得离开辛苦一辈子建的这房子啊。婆婆抚摸着桌子、椅子，像是见到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甚至，婆婆对厨房里的每一瓶调料都充满了感情，在做饭的过程中，她不停歇地抚摸着这，擦拭着那……

吃过饭，婆婆又让我们陪着一起去菜地转了一圈，知道我们对种菜没什么概念，婆婆向我们解释着这个时令季节适合种什么，说这块土地松软种什么最好，哪里比较肥沃种什么最好，说到高兴处，婆婆兴奋地告诉我们说等回头她播下菜种子，不用等多久，下次我们再回去，就能吃上她种的新鲜蔬菜了。

我们有心想劝劝婆婆，年纪大了，真的无需那么辛苦了，可看着婆婆脸上的喜悦劲，我和老公终究没有把要说的话说出口。而婆婆呢，她从不食言，果然，半个月后我们再去，菜地里，各种菜芽儿已争先恐后探出头来，再过半个月去，粉嫩的小青菜已经成了我们的餐桌美味。婆婆还特意摘了好多，用袋子装着，喊我们带回去吃。又说，这会儿辣椒正结着果，茄子也生得多，大蒜苗长得可高……以后能吃的可多呢。

婆婆忙碌着为我们张罗东西，我和老公面面相觑又无可奈何，只得相视而笑。以前我们总觉得婆婆在我家住得是很开心的，含饴弄孙，儿女陪伴，一家人在一起可圆满呢，可看到婆婆在老家的情形我们才顿悟，其实婆婆可以活得更开心，我们能感觉到，她忙前忙后的身影里无不散发着她的快乐。她以前常说，想力所能及地帮衬我们，所以她毫无怨言地帮我们带孩子，她说过带孩子就是她的事业。

我突然想，如果带孩子是婆婆以前的事业，那么现在，好好地守着老家，守着那碧绿青翠的一亩三分地，能让我们吃上她种的菜，就是她现在喜欢的事业。她喜欢的，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去成全呢？想让婆婆安度晚年的方式有很多种，成全便是婆婆眼下需要的一种，成全她，陪伴她，何尝不是我们给婆婆的最好的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