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李希锦

多日没有进食、身体极度虚弱，坐在轮椅上，被女儿推着穿行在曾经挑着豆腐担、扛着锄头，走过几十年的巷子，微笑着，向族人、邻居，一一颔首致意打招呼，也许这是作最后的告别。

周老太的家，在兴盐界河南2公里的一个叫铁匠舍的自然村。90岁高龄的周老太，终究没有熬过这个春天，谷雨的那一天，在两个儿子三个女儿的陪伴下，在漫山遍野嫩黄油菜花的簇拥下，作别这无比留恋的人世间。

在子女智能手机相册里，留下周老太去世前的一些照片、视频：多日没有进食、身体极度虚弱，坐在轮椅上，被女儿推着穿行在曾经挑着豆腐担、扛着锄头，走过几十年的巷子，微笑着，向族人、邻居，一一颔首致意打招呼，也许这是作最后的告别。

年轻时的周老太，那时庄上人叫她“三妈”，齐耳短发、眉清目秀，每天三点钟就起床，和丈夫一起磨黄豆、烧浆、点卤、压榨……天不亮，挑起几十斤重的豆腐卜页担子，走村串巷，勉强供挨肩一溜五个子女读书。“一字值千金，到老不求人。”周老太自小没有进过书房门，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深知没有文化的苦处。“不管儿子女儿，只要你们念得上，砸锅卖铁也会供你们上。”

从来不讲什么大道理，她用朴实的语言，身体力行，言传身教，教育子女要想改变命运，只有努力读书，只有“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只有人后受罪，方能人前显贵。”“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都是人生的哲学啊。

家庭是社会最基本的单元。周老太刚刚成家，生养儿女的时候，农村里家家日子都不好过，想吃上一碗白米饭都是奢望。尽管物质匮乏，年轻的夫妻，齐心合力，扬起希望的风帆。“家不和招邻欺，夫妻不和苦叽叽。”老太愉快地回忆起，那年头割麦栽秧、农忙双抢，还在上学的三个女儿趁母亲累了回家休息的当儿，三把镰刀，趁着夜色，借着月光，把三四亩田割得干干净净，母亲第二天早上去田里，看到井然堆着的麦把，又欣慰又心疼，嗔怪道“这三个麻摆子哦……”

走进周老太的院落，豁然开朗，建于20世纪80年代的一幢二十多米长的楼房，装潢一新，如今成为子女们周末回来度假的乡间别墅。

院子里，喜爱花的周老太在屋前屋后，栽种了蔷薇、月季、栀子花、凤仙花，菜园子里的韭菜、大蒜绿油油一片，煞是喜人。闲聊中，周老太的话总是不经意间，萦绕在耳边，给人以启迪，给人以警醒。人际交往哪有如你所愿，百般熨帖呢？“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人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莫去斤斤计较，给别人留点空间和余地。”“领导一个任务交办下来，就要全力以赴去实施，漂漂亮亮去完成。”想想老人所说的，“只问谁人做，不问千日功”的道理吧。

古代哲人老子说过：“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老子形象地告诉我们，人类同自然界其他生物一样，其生死是再自然不过的。活在当下的我们，缅怀老人的同时，翻阅老人这本大书，她的为人品德、言语行为都是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