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德宇

上世纪六十年代，我考了3次才考上盐中，个中过程，终生难忘。

我祖母有个姨侄家住北门，小时候祖母常带着我从城中心的义井街家中出来，穿过长长的北街，去他家玩。离凌家桥不远，路东有个一二百米长的宽巷子，巷子尽头有座桥，过桥是个门楼。经过的次数多了，渐渐从大人口中得知，这里便是当时盐城最好的中学盐中。

真正想考盐中，还是小学五年级下学期建军路拓建，我家搬到东闸居民点，我由县实验小学转到城东小学读书以后。

盐中虽然大门面对北街，但沿城东小学西边的巷子一路向北，过青龙庵再向前一点，便到它的南校河。枯水季节，踩着露出水面的砖石，可以很轻松地过河上岸进入盐中。

小学六年级，转学而来的隔阂逐渐消散，我完全融入了这个新的学习群体。我曾不止一次利用下午的课余时间，悄悄和一些同学结伴从学校围墙的破洞钻出，过河到位于盐中东南隅的共青山玩，那时我们称之为盐中土山。

共青山的东边，是环城大队。山虽不高，又是土山，对巴掌大的山和丘陵都没有的盐城来说，仍不失为一道亮丽的风景。

小学毕业填写升学志愿，我毫不犹豫地填报了盐中。班主任、语文老师胥建华私下对我说，报盐中的这10多个人里，你最有把握。我自己也是信心满满，志在必得。

其他年级都放暑假了，平时上学用的桌椅已摞起放在教室里，我们毕业班还在上课，紧张地复习备考。

这天，同班同学施亚中将我叫到一边。他家和我家本是中市桥邻居，拆迁时搬去了北街西侧，紧靠附小，他父亲听附小老师传，这次小升初作文题可能是《幸福的童年》。听他一说，我们两人便钻进别的教室里精心准备起来。我写的是加入少先队。

7月26日考试，试卷到手一看，作文题目是《记一次有意义的活动》。我愣了一下，转而一想，参加集体入队仪式不是一次有意义的活动吗？便在自己脑子里将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幸福的童年》从头到尾“过”了一遍，适当修改，移植过来。一点没有想到当时的中心工作是“大办农业、大办粮食”，写支农劳动才符合题意。

快发榜的一天，我在路上遇到胥老师，他问我是否有个叔伯兄弟在文峰小学上学，也是今年考？我说，是的，他叫陆德义，成绩很好。胥老师告诉我，他可能没有考上。

结果是胥老师打听错了，发榜时，陆德义考上了，我却因作文“走题”，名落孙山。

那天我正在酱醋厂做小工挣学费，听说未考上，彻底傻了。怕回家挨父亲骂，我独自一人在外面漫无目的转了大半天，直到深夜一家人都睡了才蹑手蹑脚地溜回家。第二天，父亲好像没事人一样，一个字未和我谈考初中这事。

后来，得亏城东小学陈老校长，觉得我小小年纪就没书读有点可惜，主动做通我父亲工作，推荐我去了民办中学读初中。

第二年，我心里不服这口气，又悄悄报名考了一次。听说成绩够了，却因查出已是民中初一的在籍生，未被录取。

报名参加升学考试，学校需要对考生的毕业证书核验，所以我的小学毕业证书反面盖有两枚“盐中验讫”的章。

一晃3年过去了。

3年后，民中已从城南搬到城北，我也完成了初中学业，再次面临升学考试。我填的第一志愿仍是盐中。

这一次很顺利。7月13日中考，月底我就收到盐中寄来的高中录取通知书。民中初中两个毕业班，我和另外两个女生3人考上盐中，还有4人考上县中，10多人考上盐城纺校等中专校，在民中历史上可以说是破天荒的了。学校领导和任课老师都很振奋。我父母和全家人也很开心。

最高兴的当然还是我自己。上盐中是我的夙愿，前前后后共考了3次，前两次都铩羽而归，这次终于如愿以偿，我的心情美得有点像“范进中举”。

虽然50多年过去了，至今我还记得收到盐中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那种“初闻涕泪满衣裳”“漫卷诗书喜欲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