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雅月
国庆假期择一日回西乡老家,恰逢年近八旬的老母亲忙着秋收,不大的天井里铺晒着黄豆秆,天井外马路边晒着花生,院前的槐、杨、榆树的枝丫上、屋檐下吊挂着玉米……面对老家院前院外满目的金黄,我一边替母亲忙碌的身影担忧,担忧她忙秋收是否累坏了身子骨;一边为母亲因勤劳赢得的丰收成果而开心。
其实,老家的田地全被种田大户承包了,母亲捡的是进城打工人家放弃的地,东一块、西一块,近一处、远一隅。
母亲的黄豆地还有三分之一没收割完,我头戴草帽,手执镰刀,挑起箩筐便和母亲直奔黄豆地。一路上,成片成片渐黄低垂的稻穗给田野铺上一层流金,看花了我的眼。母亲的黄豆地离家三里,虽只有二三分地,也足够母亲忙了,割、捆、运、晒、打、筛、簸……一系列劳作的过程费力费神,想到此,我快速地割着黄豆秆,想以最短的时间收割完剩余的黄豆。母亲看到,连忙阻止,“一口吃不成胖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这样干农活,掌心会起泡,停下来腰腿会疼,不要急。”我不听母亲劝,割得快速,捆得娴熟,挑得快步,不到两小时便把黄豆秆收割完挑到天井里铺开,随即又拿起连枷敲打已晒干的黄豆秆,母亲让我歇一会儿喝口水再干,我一边转动着连枷拍打黄豆秆,一边听着“啪啪”豆荚炸开,豆粒噼里啪啦蹦出来,浑身有一股使不完的劲。一阵连枷拍打后,挑开豆秸,一粒粒黄豆圆鼓鼓、光溜溜,数以千计呈现在眼前,甚是可爱。母亲这时倒成了我的助手,拿来簸箕操起黄豆簸去掺在里面的豆荚、泥块和豆叶,簸干净的黄豆倒在竹匾里继续晒。洒满秋阳的天井,我转动连枷拍打,母亲簸豆、挑豆,一簸箕一簸箕流金的黄豆,争先恐后跳跃到竹匾里。此时,我稍稍歇息,一手扶连枷杆一手遮眉。天井上空的秋阳干净,我和母亲心无旁骛干着眼前的农活……
午后,放弃了午休时间,夹两只蛇皮口袋去另一处玉米地,母亲在我后面紧跟着提醒,穿件长袖衣哟!我只想着快、快、快,没听进母亲的话语。不到二分地的已转黄的青纱帐玉米地在成片的稻田间有点鹤立鸡群,转进去,咔嚓一声,掰下一根玉米,嘭一声丢入袋中,我快速掰着玉米,完全不顾额头流汗和生满锯齿的玉米叶剐得胳膊、脸渗出血印子……四五蛇皮口袋玉米扛回家,倒在天井里堆成垛,我剥玉米包衣,母亲心疼得抚摸我脸上胳膊上的道道血印子。一个个玉米被母亲用绳穿结而过形成一挂挂硕大的金黄大鞭炮,挂在屋檐下、枝丫间,秋阳一照,粒粒玉米饱满,流金的天井,流金的太阳,映照得人眼明心亮……
傍晚,我赶着时间帮母亲刨花生,一大抱一大抱密密麻麻如玉饱满的花生果捆起来挑回家……
返城的路上,真应了母亲的话语,我的双掌生起的血泡、胳膊和面颊被剐起的血印子火辣辣在疼、腰也酸,腿亦胀……不过,一想到白天在田地里、在天井里陪母亲劳作的剪影,遍地流金的天井、原野,还有那秋阳下、秋风中飘荡着的黄豆香、玉米香、花生香、稻谷香……刹那,我身体的周遭像喷洒了一剂速效止疼药,心灵随之变得欣慰欢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