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文英

有对年近八旬的老夫妻，在公园后门摆摊卖烧饼，生意特别好，他们的烧饼现烤，个大，闻着香，吃着脆，一元一个。

他们每天中午出摊，傍晚生意最好，放学的孩子，下班的人……排起长队，夫妻俩一个只顾做，一个连烧带卖，钱基本不过手，大家都是在旁边的盒子里自放自找。有人开玩笑，拿两个饼子，没放钱，老头咧嘴嘿嘿笑了笑，几颗黄黄的牙齿摇摇欲坠，脸上布满皱纹。老太太说，没事。好像这样的事情已经习惯了，因为第二天或隔几天，没放钱的人会把钱补回去。

我和他们相识在十多年前，我带三岁的儿子逛公园，眨眼工夫，儿子跑不见了，我急得到处找，当心急火燎地找到公园后门时，远远地瞥见儿子坐在烧饼摊的小凳上，美滋滋地吃着烧饼。原来他们看见我儿子单独一人往公园外走，连忙拉住孩子，安顿好孩子，等大人来找；我感激涕零，想酬谢老人，老人说什么也不肯收：“小事，换作任何人都会这么做，正好看见了，如果没注意到就麻烦了，下次看好孩子。”自此，我经常光顾烧饼摊。

烧饼摊旁常常聚满了人，得空，老太太喊声：老头子，歇会儿。“好嘞。”老头拿出烟吸上。那手关节粗大得好像弯不过来，枯柴般的手上青筋突出。“让你歇会儿就抽烟……”老太太开始唠叨。

顾客边吃烧饼边闲聊。

“摆摊累吗？”

“不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老头打趣道，“不累是假，但我喜欢干活，年纪虽大，干点活，身体舒服。”

“几个娃？”

“三儿一女。”老头乐滋滋地抽着烟。

“好福气。”

“现在好喽，娃都成家立业了。娃还小时，吃饭上学开支大，经济困难，老伴年轻时跟我吃了苦。”

“现在该享福喽！”

“子女让我们休息，不让摆摊。但我闲不住，干活上瘾，还让老头陪着做烧饼。”老太太开心地笑道。

“再说吃烧饼的人经常念叨，几天没见，卖烧饼的老头哪儿去了？就冲这，我也得天天出摊。”老头说话挺幽默。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收摊回家。

一辆三轮车、一把遮阳挡雨的大伞、一个烤炉、一个案板、一摞塑料凳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老头骑上三轮车高喊：“老伴，回家喽。”

“你慢慢骑，我跟着走。”

夕阳如酒，醉了天边的晚霞，照在老夫妻的身上，把他们满头白发染成了金色。他们结伴而行的背影，仿佛告诉我，平凡中的陪伴，最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