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上坝村，最早醒来的

要算从半山腰，披着绿纱

一路奔跑到山脚下的茶场了

凌晨四点，林中的鸟儿还在梦中

而茶树上，无数雀舌一样的嫩芽

如婴儿哺乳般啜饮着晨露

细风中，它们舞动小小的手掌

向上坝村吐出口中的清香

二

在阳羡上坝村

我像一匹正德年间的旅马

沿着乌峰岭通往浙江的茶马古道

用蹄子敲打长满苔藓的青石板

夹道而立的石头、竹林

以及潺潺流过的山溪

擦肩而过的茶商是我的背景

在一处驿站的遗址上

我发现了五百年前的白月光

和电光火石一样的诗句

突然，脚下这些古老的石头里

传来了挑夫清晰的脚步声

和茶商们哒哒的马蹄声

他们用闽东话喊出了我的名字

请我到古道边的凉亭上

品一品用山溪水泡的明前嫩芽

三

我心中的竹海，就是这个样子

干净、滴翠、深邃、神秘

林涛是我梦境中的呓语

一根春笋挣脱泥土

说出我隐忍了一个冬天的桎梏

它们用纯净的身子

与满天星辰、山溪相拥

在成长的过程中

内心干净，没有一丝杂念

并于风霜雨雪中保持气节

面对竹海，我轻掸风尘

却还是一个充满了羞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