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月光倾泻下来,炽红的炭火铜勺舞动,似吸收了月光的皎洁,香气烟火气交织盘旋,萦绕在我心头久久不散。
自打记事起,晚饭时往往有煤炉相伴,它不似柴火噼里啪啦,最能抚动我心弦的烟火气在德彪西的一曲乐曲中氤氲着。
煤炉每在夕阳西下时被点起,像那醉汉一般红着脸,发出丝丝热气,我此时准在门前看火烧云,痴痴地望着地平线,直至黛色涌上天边,把天幕拉下。
正当我细细观察蚂蚁搬家时,外婆总会喊:“来家吃饭喽”,乡音弥漫在空旷的街道中,与阳光一同消逝。
当月光登上戏台,我们把一张小折叠桌搬至小院中,轻摇蒲扇,才发现夏夜是那么迷人。煤炉中似有了萤火,渐渐升腾,一闪一闪地勾勒出小院的静谧。
将熬好的鸡汤移出煤炉,香气就不自觉地钻入鼻中,外婆总会捞出一个鸡腿,倒上酱油,让我大快朵颐。
压轴好戏来了,我最爱吃的还是外公做的蛋饺,顾不上回味鸡腿的醇香,便被煤炉上铜勺中的小月亮吸引去了。
搅好肉糊,几只草鸡蛋,平凡的食材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在我心中勾出一方天地……铭刻在骨子中岁月不能抹去的味道,这就是——乡愁。外公好似一位书法家,执笔借月光书写烟火气,只见他手持铜勺,刷上一层菜籽油,这不正是苏轼所写的“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金黄色的蛋液逐渐在勺中流转,成了一轮满月,筷子轻挑肉馅,铜勺一抖,筷子一摁,圆月变成了月牙,而那一部分,就是被我这只“天狗”吃掉了。
我冲外公笑,外公也咧开嘴向我笑,借着月光,他脸上深深的沟壑直击我心。外公总是戴着帽子,我一把摘下他的帽子,雪白的银发在月光下更显明亮,如霜似雪。两行清泪不由滑落——我之前何曾发现外公已经老了,他曾举起过幼小的我的有力腰身已渐渐佝偻。远远望去,原本高大的身影已在我眼中渐渐矮小下去。那迷茫与无助迫使我奔向眼前那个身影,无力感却如潮水席卷而来,什么也抓不住,只有月光在我怀中,那蛋饺的香气在每夜的月光下久久不散。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求学之旅让我与记忆深处的人们渐行渐远。虽然在漫漫人生路上,往往失去一些东西也会得到一些东西,可我终是无法忘却心中的烟火气与故乡的外公。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心中的乡愁寄托在人间烟火气中,化作点点月光,抚平我心中的幽思。
淮安外国语学校九年级1班 王彦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