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清流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年海棠花开，家楼下的垂丝海棠开得依旧那么热烈、那么艳丽，黄昏时站在树下，宛若映照在一片彩霞中，好似来到人间仙境。往年放假回家，午饭或晚饭之前我都喜欢一个人来到楼栋下的树丛间，踩着石板路观赏当季盛开的花朵，从寒冬的梅花，初春的白玉兰，仲春的樱花，到暮春的海棠……徜徉在树荫下，多日的疲惫得到洗刷，静静地嗅着自然的芬芳，心神无比安宁。

我一直都很喜欢家所在的这个小区，配套设施齐全，烟火气息浓厚，常年绿意盎然，但我知道，让我最留恋的，是这里记载了母亲最后的生活时光，也保留了我念高中至今和母亲一起生活的很多回忆。

我读高二时搬到这里，那两年正是我学业最为紧张的两年，县城的高中部离家较远，学校要求早上6点半到校，我早上5点50起床，母亲每天要比我提前一些起来准备早饭，50分准时敲我房间门唤我起床，保证我准点搭上去学校的车。为了让我争分夺秒备战高考，母亲下午下班就立刻赶回家中，在树丛旁边车库改造的厨房里忙活一阵，将晚饭做好放在保温罐中，准时在晚自习前到学校门口将饭菜递到我手上。春去秋来，日复一日，直到我高考结束。如今回首那些年，无论寒冬还是酷暑，我每天都能在饭点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殊不知我在一心备战高考的同时，母亲也在我看不见的后方日日打着一场不辞辛苦的后勤保卫战。

自我上大学后，母亲终于“解放”了，不用再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地围着我忙碌。我节假日放假回家，母亲就会带着我在厨房练厨艺，教我如何炒菜。

我放寒暑假时，母亲还要正常上班，傍晚时我在楼上阳台收衣服，有时候正巧会碰到母亲下班骑着电动车从楼下道路穿过绿荫而来，而现在……这条路上再也不会有母亲的身影了。

母亲对我的声声叮咛，殷殷嘱托永远停留在五年前的那个初秋夜，寻常的一次饭后散步，飞驰而来的汽车让不到天命之年的母亲早早离我而去了。那天是我入职上班的第四天，也是那日早晨，母亲微信给我发来一句工作寄语：“每天到班上，要手勤、眼快、嘴甜”，那是希望初入社会的我能融入工作环境，与同事处好关系，寥寥数语，未曾想竟成永别。

时至今日，每当夜半时分，梦到母亲，她还是那个鲜活的模样，让我觉得她从未离开我身旁。母亲走后已有五年，时移事迁，满眼春风百事非，家乡的很多景物都换了模样，但我知道，母亲和我一起度过的那些岁月年华永远地铭刻在这里。楼下的海棠花又开了，阵阵清香交织着母亲在树旁的小屋里做饭传来的饭香，我恍惚间又听到了母亲的声声呼唤，我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