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水/楚海浪

在爱人的执意要求下，今年中秋节我们回到老家，走进老屋。

响水张集林舍村。老家庄子上多数人家同宗同姓，人们习惯称为楚家庄。楚家庄不大，以前只有两排房子，现在聚居着按成家男子算来有六十余户，共200多口人。

庄子东边放鸭子的河道、玩耍钻的土窑，如今成了工业园区和村民集中居住区，南边放牛的大旷滩、逮鱼的芦苇荡，现成为村里能人的创业基地。虽然过去那么多年，小伙伴们大都已儿孙满堂，但小时候一起玩耍的情景仍是那么清晰。

最富有亲情的印象当是庄子前面的水塘。水塘面积不足三亩，东西宽阔，中间狭窄，北岸中间向内凸起，两头向外凹陷，庄上的老人称其为“元宝塘”。印象中，塘水四季清如碧。水塘四周长着几棵粗壮的杨柳，斜躺在水面上，一年的大部分时间，婆娑的柳丝随风撩着水面，独特的塘面与树枝成了翠鸟、画眉、喜鹊、麻雀的乐园。因紧靠庄子，人们日常用水习惯用盆端桶提回去，方便得很。正因它是维系庄上人家生活的水源，家家有自觉遵守的规矩，从不把洗衣服的脏水倒进塘里，或是把脏了的物件放到塘里冲洗，都是把水提上岸来用，再把脏水倒进边上的沟里。每年夏季三伏天，水塘是庄上男女老少的纳凉池，干完一天农活、吃过晚饭后，村民们不约而同地聚到水塘边纳凉。大姑娘、小媳妇拥在一起，嬉笑说趣，谈着白天看到的或是听来的趣事奇闻，成家的男人们则把家里的小宝贝放在木盆里漂浮在水塘上，往宝宝身上撩着水逗着乐，我们一群大约十岁的男孩，光着屁股不停地从塘边冲往水里打闹。水塘带给庄上人家的不仅是生活之水，还带给人们生活的情趣，融洽了邻里关心友爱的情义。

老屋是我对老家记忆的情结。老屋不大，三间不足三十平方米，石头根基青瓦盖顶，屋脊高不到四米，初建时墙为土砖混合而成，只有门窗处用砖辅助砌成。当年母亲正怀有身孕，父亲与邻里亲戚一车一车把挖出的油泥推回来，再把打完粮食后筛选梳理的麦秆与油泥糅合在一起，经过不断地摔打做成土坯垒起来。后来即使家境转好盖起楼房，父亲也没舍得把老屋拆了，还适时地装饰一番，给老屋地面铺上了地砖、吊起天花板，连以前的柴笆隔墙也换成了砖墙。前几年，已经住进县城八十多岁的父亲，还把原先用油毛毡肩护起来的外墙面修去一层贴上了砖，又给房顶加上一层彩钢瓦，把老屋装扮得焕然一新。

中秋节回老家，下了公交车刚走出巷子，就远远地看到老屋后高达十几米的大树，似黄山迎客松的树梢在凌空摆动欢迎；调皮的丝瓜如同当年的小伙伴顽皮地爬上高高的树干，向我嬉笑招手；巷外的路两侧，一边是咧开嘴嬉笑的玉米，一边是一串串的黄豆角，不远处沟旁墨绿的杂草间，开满艳丽的喇叭花，有几朵惊艳地顺藤爬上树枝，随着微风跳跃欢唱；邻居家门前的鸡冠花挺立高傲，每一朵盛开艳丽如羞红了脸，高矮有致怯生生地望着我不言语。喜鹊热情地站在树头，叽叽喳喳地叫不停；电线上的燕子、麻雀如欢迎的礼宾，整齐列队；池塘里的鹅鸭引颈高歌，争先恐后地游来唠嗑；田里的母鸡跑过来，迈着八字步在前面带路。

走进老屋，我没有感受到那曾经简陋却很温暖的感觉，只有墙上存留着以前的破旧墙纸和浮现在记忆里的悠悠往事。想来，晚上也找不到记忆里围坐在银盘般月亮下的桌子前拜月的情景了。新的生活方式让人们渐渐淡忘了一些民风民俗，老屋也只能成为我的一种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