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国

小学毕业，我顺利地升读到北汛农业中学。

北汛农业中学虽然与我们村仅几里路之遥，但给我们一个全新的感觉：宽大的操场、高耸的篮球架、几排宽敞的教室掩映在浓郁的树丛中，彰显学校特色的各种农具和老师办公室里的教学工具令我们眼界大开。老师也不再是本乡本土的民办或代课教师，而是来自全县甚至全省各地的工农兵大学生、老三届学生、师范生和苏南知青等。

更让我们眼前一亮的是开学报到那天，我们来到贴有红纸的“初一班级”门口，迎接我们的是过去在电影里才看到的烫着发、穿着裙子的一位女老师，她漂亮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每当一位同学登记完毕她都会轻声慢语地说一句：“欢迎你，某某新同学！”

登记结束后，老师让所有同学坐到贴有自己名字的位置上，并作了自我介绍：“同学们，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语文老师，我姓钱。”随即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钱曼莉”三个漂亮的粉笔字。接着黑板上依次出现了班主任李子筛，数学老师陈秀昌，音乐老师贾晶莹等字……写完名字后，钱老师一甩辫子潇洒地转身：“今天上的第一节课是解读唐朝杜秋娘的《金缕衣》。”老师在逐句解读诗意后，突然加重语气说：“同学们，为什么我们第一节课要解读这首唐诗呢？老师就是希望你们珍惜少年时光，好好学习，将来成为有用之才！”在乡村小学听惯了乡土乡音的我们，全部被老师悦耳的朗读吸引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作为班干的我经常找借口到钱老师的办公室借书和问一些不解的字句，老师总是不厌其烦地予以解答。有时老师还主动给我辅导作文等。有一次我到老师办公室送课本，发现办公桌上有一个正在印画的枕头套，我看老师不在，就帮她印画起来，老师回到办公室后高兴地说：“你可以啊！印画得比老师还好！”从此，我成了老师印画的小帮手，甚至她结婚用的枕头套上的鸳鸯都交给我印画……多年后，我出差经过钱老师居住的苏南城市，专门去拜访了她，她竟然一眼就认出了我，并用手摸着我的头，对她爱人介绍说：“这就是我经常说的帮我们印画的那个小同学！”

数学老师陈秀昌，虽然也是我们本乡人，但她的经历却让我们所有同学尊敬和羡慕：陈老师是被毛主席接见过的人。后来大家还得知：陈老师的爱人是解放军军官。

我们班数学成绩一直保持领先。对个别成绩差的或因事、因病落下课程的，陈老师总是利用课余和节假日时间给他们补课。记得初一下学期，我因脸上生了“痘子”，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到校后，陈老师立即把我喊到她办公室，一边关心我的病情，一边帮我补课，且连续补了几个晚上。特别让我感动的是，有一天晚上她儿子发高烧，哭闹不停，陈老师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还继续帮我补课。

作为无锡下放知青的贾晶莹老师，不但多才多艺，而且心地善良。音乐课上她那甜美的领唱总是引来教室内外许多欣赏的目光。一些在其他课上调皮、玩闹的同学只要一上音乐课就本能地安静和学唱起来，以至于一段时间操场上、上学放学的路上、劳动的田头到处都有我们的歌声。

见大家学音乐的兴趣很高，贾老师还顺势而为在我们班成立了二胡、口琴兴趣小组，女子舞剑队等。“农”字头的北汛中学也在公社出了名。我们的小演唱、戏曲选段、舞蹈等经常出现在公社的礼堂上。

1976年冬天，我们学校赶排的节目又被公社调演。因第二天要起早出发，我们节目组的十多个同学晚上就住在学校，这下可忙坏了贾老师：她既要给我们辅导，又要安排食宿。第二天早上，当我们所有同学吃完贾老师用煤油炉熬好的稀饭后，出发时间到了，饿着肚子的贾老师带着我们一路高歌地向十多里外的公社礼堂进发。

那天演出我们学校的舞蹈《蝶恋花》获得了一等奖，其他节目均得了二等奖。贾老师高兴地挨个亲了我们：“好样的！回去老师请你们吃油条！”随后就带我们返程。

……

两年后，我们初中毕业离开了学校，有的老师也调离或回城了，但那段岁月、那段时光，那份师生情、同学情却深深地印在了每个人的心中。正如多年后，我和黄霖同学去无锡看望腿受伤的贾老师时所说：“短暂的相处终生难忘，真挚的友情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