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开顺

老母亲去世已两年了，每次吃到五香牛肉片时就会想起母亲，想起母亲深藏牛肉片的一幕……

1987年的腊月下旬快过年了，我参军两年第一次拥有探亲假，回家的心情归心似箭。从安徽全椒部队农场基地出发。探亲目的自然是看看家中的亲人和一起长大的好友，而更多的是赶在春节期间回去，改善一下伙食。部队当年的伙食标准每人还不到一块钱，又能吃到什么？大米饭可以吃饱，但平时桌上菜肴都是一菜一汤。营房地处一片旷达的农田，离城市较远，给养员有钱也不好使，蔬菜基本是自种自吃，节假日期间偶尔加个菜。训练劳动吃紧的时候，才会在蔬菜里多加几块肥肉，就是油渣拌菜也是少得可怜，所谓牛肉羊肉，在平日的一日三餐里几乎从未见过。

乘了一天的客车到了晚间才回到家，走到巷子里就感受到一股久违的从家家户户弥漫开来的忙年气息。我家的灯光依然亮着，母亲知道我要回来，一直在等我。到了家放下行李，母亲就为我盛上炒了又炒的黄灿灿的蛋炒饭，在部队里仅吃大锅饭还从未吃过蛋炒饭，闻一闻那股香味就想一口吞下去。桌子上还摆放着一小盘五香牛肉片。母亲说：“是你父亲早就特地为你买的。”母亲晓得在部队不会有这么多牛肉给一个人吃的。我对母亲说：“牛肉，在部队也没吃过，更不要说牛肉片了。”我也顾不了太多，就用手去抓着吃，母亲坐在一边看着我吃，想对我说点什么，可母亲没有言语。我对母亲说：“这个牛肉切片真好吃，真解馋，吃得真过瘾，我像是从未吃过。”母亲说“我吃过了”，只是吃得少，“你忘了，家里兄弟多轮不到你吃太多。”我吃着碗里的，抓着盘里的牛肉片，一会儿，盘里牛肉片所剩无几。

在家里好吃好喝几天，陪家人度过了探亲假。临行前我便早早地起床，由哥哥骑着“二八大杠”把我送至车站，检了票上了车，一路颠簸，把肚子都颠饿了。我便解开行李包拉链想摸点从家里带出来的干粮吃，没想到在干粮下面掏出像是藏着、又用油纸包裹的软塌塌的东西来，我忙打开，一看是牛肉片，是母亲未告诉我的五香牛肉片。我拿出来先是掂一下，还不少，又重新坐好，摸出一块牛肉片放入嘴里，这次似乎没有再大口大口猛吃，只是一块一块地咀嚼，边吃边看着窗外。嘴里真正地品味起牛肉片的“爱意”，眼睛不知不觉湿润起来。

退伍后每一次吃到牛肉片就会想起母亲藏在行李包的牛肉片……再也吃不出当年那股浓浓的五香味，也找不回当年母亲对远行儿子藏在牛肉片里的那份深厚母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