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作为新文化运动的先驱,著名的文学家、思想家、教育家,鲁迅先生为中国文学留下了珍贵的遗产。但鲜为人知的是,鲁迅是一位兴趣广泛的博物学家,一生都和草木有着解不开的缘。《鲁迅草木谱》是学者薛林荣关于鲁迅微观研究的随笔集,从花草树木入手,以崭新的视角,生动地还原了一个与寻常认知不同的有血有肉、又富有人情味的鲁迅。
鲁迅对草木的喜爱,自小便已表露无遗,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这篇文章中,他记录了童年的乐园:“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葚;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云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由此可以领略到鲁迅对花草植物的感情。
《鲁迅草木谱》全书分上下两卷,由40篇文章组成,以鲁迅生平时间线编排内容,叙说不同时期鲁迅与草木有关的文字和文化活动,重点对四季桂、石榴、桑树、大叶杨、水野栀子、青竹、秋葵、杨柳、梧桐、乌桕树、棠棣花等花草树木进行“素描”,给人们呈现出一个独特的鲁迅小传。每篇文章都运用了丰富的文字材料,展现鲁迅对植物学的喜爱,勾勒生活中鲜为人知的鲁迅形象,是研究鲁迅日常生活和精神世界的有价值的史料。
鲁迅家里几代人都喜爱兰花,称得上是养兰世家。受此影响,鲁迅从小就喜爱花草,早在三味书屋师从寿镜吾先生读书和绍兴府任教时,就阅读了《花镜》《兰蕙同心录》《南方草木状》《释草小记》《广群芳谱》等书籍,还在百草园广植花卉。“晚香玉本名土馝螺斯,出塞外,叶阔似吉祥草,花生穗间,每穗四五球,每球四五朵,色白,至夜尤香,形如喇叭,长寸余,瓣五六七不等,都中最盛。昔圣祖仁皇帝因其名俗,改赐今名。”1898年春天,鲁迅到南京水师学堂学习自然科学时,写过《戛剑生杂记》和《莳花杂记》,记录自己种植的晚香玉和石蕊,不仅描述其外形,还要写明香气、实用价值等。1909年夏天,从日本回国时,鲁迅随身携带了一株水野栀子,栽种在绍兴老家的庭院中,后又赠给了他的表弟郦辛农。在浙江两级师范学堂任教时,鲁迅经常带学生到西湖边的山上采集花草,制作植物标本,甚至打算编一部《西湖植物志》。
中年的鲁迅定居北京之后,换过好几次住处,几乎每居住一处地方,就会在那里种树栽花。鲁迅曾在写给友人的信中谈及这些新种的花木:“北京暖和起来了;我的院子里种了几株丁香,活了;还有两株榆叶梅,至今还未发芽……”在厦门,那里气候温暖,花木繁盛。鲁迅持续观察着住所门前的黄花。在广州白云楼,他的书桌上放着一盆“水横枝”的花。晚年的鲁迅居住在上海,在大陆新村门外一块四尺见方的空地上种夹竹桃、石榴、桃花、紫荆等,居室中也常有鲜花点缀。
鲁迅对花草树木的喜爱为其文艺创作提供了不少素材和灵感,其文字中随处可见对于花木的描写。“上野的樱花烂漫的时节,望去确也像绯红的轻云。”鲁迅在《藤野先生》中对樱花这一经典的描写,将樱花深深印在人们的心里。《秋夜》这篇名作中,鲁迅写下了著名的句子:“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小说《怀旧》的开篇是从一棵青桐写起的:“吾家门外有青桐一株,高可三十尺,每岁实如繁星。”还有《风波》这篇仅有四千余字的短篇小说里,鲁迅先后有六处写到江南一种独特的树——乌桕树……作者不仅广泛研读了鲁迅作品及研究论集,梳理出鲁迅作品中关于植物的线索,结合作品进行深入分析,而且将视野扩大到他的生平行迹,从细微处寻绎其一生和植物的关联。
孔子教导文人时曾说:“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薛林荣在研究鲁迅的过程中深深感悟到,鲁迅非常敬畏生命,关注生命存在的价值,清醒地认识到自然与人的和谐关系。可以说,对花草植物的爱好,真正贯穿了鲁迅的一生。读完《鲁迅草木谱》,让我们得以跨越时空,通过鲁迅先生笔下的花草树木,探寻他的内心世界和精神的追求。鲁迅对花木的喜爱,实际上也是其高雅情怀的体现。 钟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