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君豪

曾经的扶南国，今天的柬埔寨。公元三世纪，中柬两国渐趋友好。三国吴大帝孙权派朱应、康泰出访东南亚诸国。这之前，扶南王已着人三度来华了。《梁书》第五十四卷谓孙权“遣宣化从事朱应、中郎康泰通焉。其所经及传闻，则有百数十国，因立记传”。可惜朱著全佚，康著则散入唐宋若干古籍，尚存七十余条二千二百余字，为《太平御览》采用。作者总记东南亚各国，重点在扶南。其辖境大致相当于当今柬埔寨全部国土以及老挝、越南、泰国等一带。康泰亲历扶南国境，亲睹其人和事，亲探其社会诸况，所传自较前人之耳食为可靠。

扶南经济较好的是商业、手工业与造船业。人们以农产品和手工艺品交换别国商货。该邦使者来华是边进贡边交易的。其工艺品若抱香履、白檀像、象牙塔等，皆制作精良，惹人喜爱。等产品多了，商人又用货币来买卖。商业的繁荣带动了国内生产力的上升，生产力的上升又扩大了商业范围，而这复与其造船业的高超分不开。原来扶南地处中南半岛海路交通要冲，亚洲东西部全靠它来连接，其造船业一贯名列上乘。一世纪的柳叶女王曾以船队迎击混填，三世纪初叶的范蔓“制作”过“穷涨海（当今中国南海至爪哇海域)”的“大船”，中叶的朱、康两吴使看到的扶南海船是：“长者十二寻，广肘六尺，头尾似鱼，皆以铁镊露装，大者载百人。人有长短桡及篙各一，从头至尾，面五十人作，或四十二人，随船大小。立则用长桡，坐则用短桡，皆当（撑）上，应声如一”（《太平御览》引《吴时外国传》语）。海船状类鱼，其长九丈余、其宽六尺、其载百人，似此大舶，不惟东南亚独一，全世界也仅见。扶南商人端依此巨舟装载农业、手工业品往海外从事商业活动。

扶南的外交，《梁书》和《南史》均说吴使朱应、康泰入其国，国王范寻热烈欢迎。古汉籍上另说扶南与印度、毗骞有过互访。《水经注》卷一谓：范旃当政，嘾（tán谈）杨国商人家翔梨自天竺来该邦经商，他向范旃陈述了天竺盛况，范旃兴味盎然。旋使苏物出聘，天竺王殷殷款待，特差陈、宋两使带月氏名马四匹，随苏物回访扶南。该邦与印尼古国毗骞的联系，《太平御览》云：“扶南国王经以金多罗遗毗骞王。”多罗是古柬埔寨人的日常器具，以金、银、铜制作而成，大小不等。王又“数使与书相报答”。毗骞王也“常遗扶南王纯金五十人食器”。两国都产金，互赠金制物，毫不费力。扶南王与中国、印度等国通使有助于该国的商业兴隆、政权稳定，有助于增强国力，他当然要和附近大小国家和平相处。

柬埔寨另一国名为真腊，兴于六世纪后，七世纪前期灭扶南，独掌全邦。真腊王国在阇耶跋摩主政日（约656~681年）国势最强。他死后历二三十年的大乱，国家分裂为二：“北多山阜，号陆真腊半；南际海，饶陂泽，号水真腊半”（《新唐书·真腊传》）。水陆两真腊于九世纪初统一。802年，阇耶跋摩二世（802~850年在位）即位古连山，迁都吴哥。838年，完成统一大业。柬埔寨的吴哥王朝由此发端。

元成宗元贞二年（1296年），朝廷派使团访柬，随员周达观于是年秋七月抵达，翌年六月归，归而写《真腊风土记》四十则，凡城郭、宫室、服饰、官属、三教、人物、语言、文字、年历、司法、医药、山川、物产、商事、生活、习俗等都写到了。作者从多方面着眼，反映了十三世纪末柬埔寨的文化与生产的概貌。《真腊风土记》是中国古籍记叙柬埔寨社会生活最完整的一部分。柬埔寨之国名自明神宗万历后一直沿用迄今。

公元五世纪前，柬埔寨没有留下史册，因此古籍载录的该国史料是人们研究柬埔寨古史和中柬文化交流的十分珍贵的文献。西哈努克亲王说过：“由于中国古代的朋友们的介绍，世界其他国家知道了柬埔寨的文化、风俗、习惯和历史，在这些中国学者中有名的有康泰和朱应以及十三世纪末叶的周达观。”亲王的话是对记载古柬埔寨史事的中国典籍之高度评价，值得人深深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