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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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四笺 2024年10月08日 盐城晚报 05版 登瀛

□胥加山

春天,棉种发芽了,透过沾有水珠的塑料薄膜,一颗颗嫩绿的小脑袋密密匝匝地排列着,此时的棉苗享受着襁褓中婴儿的待遇,冷也不行,热也不可,冷了及时密封塑料薄膜,热了掀开部分薄膜通风。

棉苗长成小模样,看似能抵御寒风,其实弱不禁风,护理棉苗的任务更繁重了,早掀薄膜晚盖之,早晚浇水午晒阳。气温逐渐升高,棉苗长出四片八片叶,浇水更勤了,薄膜遮挡一半也可过夜了……

麦子割了,长成亭亭玉立的棉苗,看着空旷的麦地,再瞧瞧自己所处的环境,有了紧密相挨的压抑感,它们渴望早一天搬家至广阔的麦茬地,拥有属于自己的自由空间……

夏天,棉苗像女大十八变,一天比着一天长成新模样,原本绿意稀疏的棉田,夏阳、夏风像营养液,日夜助长着棉苗向上长秆、向四周生枝长叶,层层叠叠的棉叶,一株一团绿,一片似绿波。夏风吹过,棉田沙沙声起,如齐声歌唱生如夏花的赞歌……

夏日的清晨和傍晚,棉田里多了人,如小舟荡漾在绿波里;清晨的露水打在塑料纸上,滴落在裤脚上,全然不顾,眼尖的发现朵朵或白或粉的棉花花蕾中正躺着一只肥嘟嘟的大青虫,大青虫还沉浸在舒适的睡梦中,被手指捏起,装在瓶里带回家,是鸡群的大餐;棉叶长得阻挡前行的路,谈何通风助长,打掉一些沉底的老叶,让风畅通起棉田的行间;一粒芽就可长成枝丫,开花结棉桃的母枝已达一株棉的上限,再长枝,必然影响棉桃长个,抹掉……

秋天,棉田多了色彩,天上白云飘,棉田棉花开,此时洁白的棉花还不如白云显眼,但早熟的棉桃是急性子,非要出风头,在人前诠释属于棉株两次花开的传奇,“开花结棉桃,棉桃开棉花”在同一株棉上上演着。

早开的棉花是上等棉,叶未枯,不担心枯碎叶沾到棉花上,五指并拢摘取一朵棉花,一朵两朵,上百朵,围在胸前放棉花的布兜儿,鼓了,摘棉花的男人女人都成了身怀六甲的“孕妇”,招摇着,幸福着。

深秋,棉田呈现枯黄和洁白两色调,枯黄的是棉枝和棉叶,洁白的是挂满枝头盛开的棉花,此时摘棉花是要赶时间,争分夺秒与雨赛跑,天气报告说,傍晚有雨,棉田还是洁白一片,急人,大人小孩老的少的齐上阵,指尖摘棉花长出了肉刺,不顾,能多摘一朵是一朵,零星的雨下了,棉田里的白难寻了,这才稍作休息喘口气。

冬天,棉田远看枯草色一片,毫无生机可言,即使一些残余老了的棉桃依然顶着寒风顽强地开出不那么纯白的棉花,那些灰白棉花,对于农人已无足轻重,但对于一颗棉桃却是一种誓死完成使命的象征。

棉田株株棉秆,干枯,被摘掉棉花剩余干瘪的黄褐色的棉桃壳,五瓣六瓣像雕塑花张扬在枝头,棉叶早已干枯落到田间,成为新播下小麦种的棉被,看似无生机的棉田,其实蕴藏着无限生机,麦种在蠢蠢欲动发芽,野鸡、野兔徜徉在棉田间,它们在棉田间追逐嬉戏,掘窟储粮越冬……

再懒惰的人家,也会趁着“进九”前拔掉棉田里的棉秆,谁也不愿用懒惰去赌来年的收成……

将一捆捆棉秆挑回庭院,堆成垛,这是冬天最好的柴火。一根根棉秆折断添进灶膛,伴着噼噼啪啪如过年放鞭炮的声响,棉秆转化成烈火,带给农家温暖喜庆,似在讴歌一颗棉种走过的四季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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