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江
每个走过217的人心中,都有一条只属于自己的独库公路,尽管沿途的风景是相同的。而对于没有到达的人,可能独库才是差不多的模样。
当我夜宿巴音布鲁克大草原的木屋,当我停车在塔里木盆地的西北边缘,盛夏凉爽的风明显刻着天山山脉的痕迹,带着浓浓的西域风情。当我在独山子大峡谷,隔山问候的呐喊,那沙哑的音浪,我相信能够穿越山峰、幽谷的深度,我感觉到时空交错、人间值得。
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幸运,26年后当我只身一人再次飞临这块地广人稀的西域大地,带着小几百号人的使命,也带着几分小确幸。临行前一段时间既定的同事或亲人都因为有新的任务不能共赴山河,将我孤身一人推向那茫茫戈壁和大漠孤烟。我飞行五个小时三十五分到达“地窝堡”机场,有一种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
幸好有乌鲁木齐的朋友王总亲自接机,并一切安排妥当。随后第二天就按照既定计划开始独库公路的旅程。
其实1998年我就和这条路有过一次擦肩而过,那是我第一次的新疆行。那年那月,我和两位友人从乌鲁木齐自驾进发察布查尔县。我们一路向西,行至奎屯,吃完大盘鸡皮带面问当地牧民察布查尔县怎么走?他们不厌其烦地忠告我们走连霍公路一路向西比较好,走奎屯向南翻越天山的217,那太险了,滚石和滑坡是经常发生的。然后还要穿行沙漠,太难走啦(当时的连霍高速石河子向西只是公路)。显然,那时的我与赛里木湖、果子沟、伊犁河更有缘分。
多年以后当独库公路火遍大江南北,我知道,它就是217,它离我愈来愈近了。
今天我全程驾驶了独库公路的盘山道。我是从奎屯服务区坐上驾驶室的,之前的高速路是王总驾驶。历经上千个弯道和无数次上下坡,一直开到巴音布鲁克,当然其中下来多次看景。不知道巧合还是常态,今天我们经历了大部分的晴朗、多云,也享受短暂的下雨、下雪粒子(王总介绍)。翻越天山山脉,不是一座山,而是要翻越几座山峰,我没有查阅资料,自己感觉单程有五座山峰吧。所以我们反复看到山脚下牛羊成群、绿草如茵的天山牧场;半山腰的山川烂漫,碧玉湖的那份蔚蓝和被阳光偏爱的时光,以及山顶只有零上6度的冬日风光。
当然,对于黄海之滨、全国唯一没有山的地级市的一员,令我最震撼的是3500米海拔以上的天山之巅。那古远的冰川在骄阳下坚如磐石,恍若隔世。难怪有人说:看一次雪山、冰川就等于看一次心理医生。我不知道它们成形于何年?也不知道它们还能坚守远古使命多久?我看到了顷刻间落下的硕大雨滴、还有被称为“雪粒子”的“太阳雪”,天山的冰川一定有上苍的眷顾,若不然,何以屹立千年!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又岂是人类可以肆虐!我婉拒了王总多次拍照留影的建议,我担心我滚烫的内心会伤害到古冰川的那份坚毅。
夜宿巴音布鲁克大草原木屋,倦意和疲惫慢慢弥漫起来。我迷糊地回忆这一天的天山之路,似乎是多年前的那一场并没有错过。六个多小时高度集中注意力的驾驭,山谷错落,弯移景异。反复交错的时间空间和视觉上的概念 差,反而让我转换得越发简单,大自然的神奇和美好让我生发更多的卑微感,也清空了很多的尘念。尘埃的伟大就在于它始终在落定、安放自己。
文字和照片可以记录风景,但无法记录天山给予我的感动和深邃。
这盘山路,看起来曲曲折折,走起来跌跌撞撞,却是扶摇直上。其实独库公路,来路和归途是同一条,全凭路上的一条橙色的线截然分开两道相向的车流。人们共同坚守契约规则,鱼贯而行那么永远畅通无阻,最为便捷,众人皆能如期如愿;如果谁逆势而动,逆向而行,那是极其危险的,轻则车祸、添堵,重则不可言状。另外我还发现,独库公路全程没有岔道,虽是艰险,其本身就会指引人们一路向前、高歌猛进。人生也是一定有太多这样披荆斩棘的路,纵使千万,我只独自而来、而去;纵使千万,我依然不惧、不拒;纵使千难,我也只会坚守那份执着。
今夜,我在巴音布鲁克;今天,我走过独库。这是一条天路,这是一条千余个弯道和无数艰险的来路。
我不幻想有那么一个时段能把所有的弯路走完,我更不期盼余生皆是坦途。我是来看独库公路的,我也不是只看独库公路的,我是来看,独库公路上那一个独一无二的自己……
作者简介:江苏建湖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盐城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