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钊

当时光回溯到一百多年前的晚清，中国闭关锁国的大门被西方列强坚船利炮所打开，不论是东部沿海，还是西南地区，都被迫与世界进行交流和接触，同时也在与全球的交往中悄然推动社会变革，进而影响和促进着中国社会现代化的进程。屈小玲教授所著的《晚清西南社会与近代变迁：法国人来华考察笔记研究（1892—1910）》是一部视角独特的研究晚清西南社会发展的区域史著作，她深入挖掘法国人来华考察笔记、地方史志、海关报告等史料，多角度展示晚清时期西南社会发展和变迁，呈现出西南社会与世纪之交多彩斑斓的历史景象。

法国是西方列强中与晚清中国发生关系的重要国家之一，在列强侵略中国的过程中，法国除了上海、广州等东部沿海地区拥有租借地以外，并以中国西南三省为其势力范围。为攫取政治和经济利益，多批次法国考察团队先后进入西南地区考察，其主要目的是“考察和了解中国西南地区的商业交通路线和经济、社会诸方面现状”。法国考察团队的考察记录中，包含晚期西南社会交通运输、农业、手工业、盐业、采矿业等社会信息，这些源于所历所见的记录虽只呈现出晚清西南社会的侧面，少数记载不尽符合史实，且评述中也有值得商榷的地方，但经作者梳理归纳，以及其他史料印证、补充和解读，呈现出晚清西南社会的真实景象。如里昂商会考察团对雇佣挑夫的记录，作者从中剖解出西南民间地区民间运输业的雇佣关系、运输形式、价格规范和合约规定等信息，而对考察团将第一次估算的1896年重庆总人口数量为40万到45万之间修正为“超过30万，明显不到40万”，作者仔细对比后，觉得是切合实际的，因为都市经济和商业繁荣，带来重庆人口稳定的增长。沿着作者的叙述路径往前，考察记录中有丰富的社会细节，会让人对晚清西南社会有新的认知，比如晚清西南社会并不完全是一穷二白或愚昧落后的状况，这些于宏大历史背景之下进行的微观叙事，就像一扇透过时光的窗口，进而一窥晚清时期西南社会的真实面貌。

历史总是在跌宕起伏的曲折过程中前行的。经历过两次鸦片战争的失败后，整个社会在战争的失败中反思、探索着救亡图存之道，“中体西用”成为晚清时期流行一时的社会思潮，无论是镌刻着政治、社会、经济、文化还是生活流动痕迹的任何载体，都无法摆脱这种思潮的印记。沿着作者的叙事主线，考察笔记中描述的当时中国社会紧随历史前行步履变迁的状态，一经串联，生动地呈现了晚清时期西南社会变迁的生动图景。1892年到1910年间，晚清西南社会由传统文明迅速向近代文明过渡，这种变迁反映在经济生活、政治制度和社会生活等诸多方面，如1896年四川乡试考题的记录，考题已逐渐偏离传统主题，涉及与洋人的贸易，这表明“清廷在科举考试制度上已经出现改革的趋势”；清末十年“新政”被视为拯救清朝的最后一根稻草，当时的四川成都翻印了大量西洋和东洋书籍，并引进各省官报和民间报纸进行售卖，推广新式教育和政治改良观点，并掀起了一场鼓励妇女放足、走出家庭的“天足运动”。而在社会经济方面，川江客轮通航、龙州和云南铁路建设等，改变了原有运输方式和进出口通道，促进着境内外交通运输的现代化，成为晚清西南地区快速发展的重要条件。在作者看来，西南四省在20世纪的抗日战争中，得以成为抗战大后方的经济实力和社会基础，可追溯至晚清西南地区经济的持续发展和繁荣，以及社会各阶层接受近代文明洗礼所产生的进步。

历史沉淀下来，就像是一面镜子。当我们换一个视角回望多彩斑斓的晚清西南社会和近代变迁的图景，这段历史里充满着生活的苦难与挣扎，也潜涌着近代中国社会的抗争与变革，无论是近代中国骨血里的辛酸、苦楚，或奋进、实践，对于我们理解中国的现代化进程具有重大的意义，也让我们更为珍惜今天的社会稳定与繁荣，携手创造更加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