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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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写作要出“俗”破“熟” ——刘猛散文作品集《清风吹过荷塘》读后 2023年09月04日 盐城晚报 05版 登瀛

□张大勇

在文坛,散文的写作者和阅读者始终占有较大的比例。在这样的背景下,青年作家刘猛能在盐阜崭露头角,甚至在整个江苏偶露峥嵘,令人刮目相看。

刘猛最初也是从乡村起笔的,散文内容多为身边的景物人事,田园,风光,乡情。写熟悉的东西不易跑偏、易于驾驭。但总写村庄、田野、炊烟、河流,就会重复他人、重复自我,形成同质化、陷入流俗化,太熟、太俗,就容易产生审美疲劳。好在刘猛有智慧、有悟性,他会跳脱俗套,不落窠臼。他在关于村庄、田园的书写中,拒绝了看题通透全构、看头晓得结尾的“作文体”或者说是“范文体”,他在自己的乡村书写中主动加入“自然”、置放“生态”;或者说,是他早期作品中“尊重自然”“关注生态”的笔触,让其作品与他人存在“似与不似”的起步与进步,将他作品的格次从共情中“拯救”出来,成为优秀篇什,譬如《萤火虫慢慢飞》,“慢慢”两字,怜爱与呼唤尽在其中,“夜萤舞清波,散作满天星”的画面,曾经拥有,如今追忆,有着恍如隔世之惘;《清风吹过荷塘》,宛如“迎面吹来凉爽的风”,生态之境,自然之美,让人心升怡怡;《芦苇花开》,写到了景观,自成一面,气势苍郁,流光吐纳,尤其是结尾令人泪目,呼唤人们敬畏自然、保护生态以歌代呼,事半功倍。

本集中有不少篇历史文化类的散文作品,“大散文”“历史文化散文”曾风行一时。刘猛的此类作品亦有“倒影”“随痕”,但又没复制复印,没有被“风行”绑架,没有被“拾慧”自践。这又是他的过人之处。譬如《范堤遐思》《却金亭前的沉思》《醉醒自是难相谐》《自污》《泼墨啸晚风》,我在阅读过程中,就不时地显现出刘猛“这一个”的面目气韵来,他没有过分地依赖“想象”而飞墨无忌,他深谙“小节不拘、大事不疏”微型传体的艺术遵循。历史文化类散文,太像散文不宜,太不像散文也是为人诟病的大忌。历史文化散文没有不写人的,散文体的写人篇章,其实就是微型传记,或者是叱咤风云的历史名人的经世截面,一些大家动辄洋洋洒洒数万字、数十万字,想象过度,必然就有过失,史实硬伤累累,缺乏艺术上的真诚。刘猛也来写这样的大散文,也写到名声如雷的范仲淹、曾国藩,文心雕龙的解缙、徐渭,还有在地方政声回荡的范鏓,始终尊重史实,懂得如何拿捏、切入、扯筋、掂出肝胆的。这样的写法,需要睿智中的放大“贤者”,需要清醒后的放下“小我”,决不能让自己的漏洞、漏气的想象力强加、凌驾于伟人名杰的风范之上。

其实,散文写作看似门槛低,其实很难。诗歌需要天赋,散文需要才华,还需要学养、襟怀等等。在当下新媒体发达的时代,“全民写作”,在手机上“发表”易如反掌,势必会让一些不自觉、不自省者自以为是。固然“写”是重要的事,但文学创作需要大量的阅读与思考。我以为:一个写作者,要做到“思考大于阅读,阅读大于写作”才行。如果只写不读、只读不思,很快就会被掏空,自陷于滞滑中而不能前行。刘猛似乎深谙其道,我俩也曾就此交流切磋过,所以,他的历史文化散文能够出俏,正是长期思考、大量阅读的使然。这类作品提升他的散文随笔的品位,也让他的写作面得以拓展,多维又是升维,一石三鸟。

本集收录的几篇红色文化散文,按理属于历史文化类散文,只是我特意将它们“转隶”出列,动情赏析。《春天,该回家了》《有一位女孩,她曾经来过》《串场河畔钻天榆》,这三篇文章写的人与事,是再熟稔不过的了,展读时,我双眼多次濡润温烫。盐阜是革命老区,红色资源十分丰富,作为革命先驱碧血浸透的一方大地上的后代,作为当下的本土作家,我们有责任与义务要写一写这样的佳作。

《清风吹过荷塘》作品集中还有论述见长的“哲理美”的作品。这可能与刘猛从事教育工作有关。“授业、传道、解惑”,说白了,就是教化、引导、规劝。刘猛没有自标“鸡汤”大师,也没有把自己推上讲台,行文说事也没有“敲黑板”,而是锚定社会聚焦的抑或习焉不察的问题现象,撕开小切口播讲大道理,亲切自然,娓娓道来,既有《荔枝》的形象性,又有《思源井的随想》的抒情性,更具《从李白泄愤谈起》的哲思性,既用点化法,又有直射法,更兼渗透法,就是没有冗长说教、人为拔擢、烂熟框架的弊端陋病。

刘猛兼涉诗歌创作,因而他的散文作品语言诗意氤氲,无陈词滥调、迂味酸气;由于随着阅读面的拓宽和变“杂”,他的作品蕴含丰富的知识,譬如《串场河畔钻天榆》中根据树叶稠疏来辨别方向、《萤火虫慢慢飞》中的“腐草为萤”,都以新鲜的“知识性”让我眼目一亮;还有,刘猛的散文作品总体为短章简制,纤细精巧,清澈洒脱,致广大而尽精微,有一种简雅之美;刘猛更注意创作的节奏,智慧的散文家,从不多写,“一个人一生写出的让人叫好的散文是有定数的”。他过段时间出来一篇有质量的散文,是让我高兴并欣赏的快事。梁实秋:“散文的美,美在适当。”这“适当”,既是文章的字数,也是作品的篇数。

刘猛正当盛年,写作前程宏阔。在喜悦于他的起点高、行进稳的同时,我以为他还应注重于写作整体的“等质性”,他本集中的作品质量有起伏,说明有时还没有处于安静的最佳创作状态;本集中有少量的作品属于“即兴式”写作,一挥而就,思想的时长、思考的深度、思维的集成,都受到了局限;再者,作品的写作对象“身边化”,总是围绕着“三里地”转圈子,不是陷于“俗”就是囿于“熟”,缺乏更远的行走与见识,“需要天地之间更大的坐标参照,来发散更加高贵的光泽”。这些又何尝不是刘猛了然于胸的已知与自识,又何尝不是我的一孔之见与偏颇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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