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区/王柏春
舂碓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前的农家活,在文字上一般用舂米或舂谷子来表达,舂碓又称舂臼,而舂碓则是我们当地老人的一种叫法,尊重过去的民俗,我也这样称呼,其实叫舂臼更加确切些。
要想知道舂碓究竟是一项什么样的农家活,首先必须要了解碓臼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构,其实碓臼是两部分组成的,其一,是臼:它用比较坚硬的石料做成,有三四百斤重,在石料中间凿一个大圆洞,上口粗,下口细,形成一个圆锥形,内壁还凿成一条条竖形的齿纹,埋于地下,臼口略高于地面,周围用平滑的破瓷缸罐片贴平,便于清扫,显得干净整洁。其二,是碓:它是用一根大树干做成的,靠臼的一头装着一个杆杵(大部分是木制的),杵的下端镶嵌着一块块生铁齿牙,齿牙一周用铁箍子(也就是铁圈)装牢,坚固结实,不易脱落;在碓的中间偏后部位置装上一个横梁,横梁架在两边固定的桩槽中,这样横梁就有了支点,碓就起到了杠杆作用,就像杂技演员玩跷跷板下面的木棍棍。这横梁有铁棍的,也有木制的,碓的尾端一般是分成两岔的,舂碓时便于两人同时劳作,碓尾处挖个坑,能摆放碓尾就行,不易过大,舂碓时碓尾落在坑里,并在碓尾上挂一个竹竿子或布料条子,让舂碓的人有个着力点扶手,不至于用力时东歪西斜。有的人家在碓头上加些重物(如石块沙袋等),这样舂起来更加有劲,使谷粒易粹。碓有长有短,一般在三到四米之间,过长或太短舂起来都让人更吃力。其实碓臼并不是什么工艺品,操作起来也很简单,碓头处也就是臼的旁边坐着一位巧妇,手里拿着一个木铲子,在碓头抬起的一瞬间用木铲子搅拌一下臼里的谷粒,还要看着臼里面谷粒被舂的程度,舂熟了一臼马上叫停,将米与糠同时捞出来,用簸箕簸、筛子筛,把食物打理得干干净净地放进笆斗里,每天慢慢食用。碓尾两个人是用力气的,一般是家中的男子汉也称之为强劳力,舂起来两只脚可以更替换动,两个人的脚同时踩下去,然后又同时离开,每一次都配合得非常默契,胆大心细的人还会在碓上跑动起来,用巧力气更为炫耀,脚用力踩下去碓头就抬起来,离开后碓头就落下去舂谷物,这样抬起来,舂下去,再抬起来,再舂下去,机械化的重复,这就是舂碓的过程,着实让你疲惫不堪,想脱也脱不开身。为了缓解长时间的疲劳感,有时候舂碓和拐磨的人拉起了家常,唱起了小调,打发时间,分散注意力,这样或许能轻松一些。
过去每家每户每个月都要舂上几臼,一般一臼谷子需要连续舂一个多小时,时间长了,舂臼的人两腿酸疼难受,寒冬腊月天气穿着单小褂子还根根毛孔出汗。宋代大诗人舒岳祥描写了舂臼的全过程:“田家舂米妇,隔宿办朝粮。举臼红颜汗,投舂玉腕扬。鸡窥筛下米,犬舐簸前糠。未奉翁姑食,炊尘不敢尝。”从诗意中不难看出舂碓时何等辛苦以及筛簸时鸡犬觅食的生动场面,诗人如此贴近生活,朴实无华,读了让后人无不赞美。
退休前我去广东潮汕和云南旅游,再次看到了碓臼,于是兴致勃勃地上去踩几脚,体验一下舂碓的真正滋味。
可以说碓臼是古代人们生活当中的必需品,遍布全国各地。据有关方面考证,大约在几千年以前,我国人就食用谷物了,从那时起就开始用上了石舂和木舂器具,直到有碓臼才退出了历史舞台。
碓臼一般是和石磨放在一起的,并且砌成房子放在里面,过去每个村庄都有,大部分是顺着摆放的,也有成丁字形的,人们称之为磨房或碓臼房。从前,我家主屋西山头就有一个碓臼房,小时候早晚总听见里面发出砰砰咚咚和叽叽嘎嘎的响声,现在想起来还记忆犹新。如今还有一个完好的石臼硬板板地躺在河坎子上,每次回老家见到它总让我怀旧的心陡然升温,念念不忘。像舂碓、拐磨这样的家务活一般都放在雨雪天或晚上去干,因为不耽误做其他农活。逢年过节,整天整夜都有人舂碓拐磨,总是歇人不歇碓臼和磨子,碓磨房里热热闹闹,笑声不停。
碓臼是历史的产物,是旧时人们生活的依赖。我们要牢记历史文化,这也是对人类历史文化的尊重。过去的石碾、碓臼、石磨保存完好无损的少之又少,已成了稀罕物,也只能在收藏馆里看到了。
我们回忆的目的是不忘过去生活的艰苦,珍惜当下的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