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职工文苑
2024年10月31日

割 稻

□戚思翠

金秋十月,五谷飘香。身居异地,目睹大好秋日,撩拨心中乡愁……记忆深处,第一次割稻是随母亲下地收割早稻,稻田就在草屋后面,那年我八岁。

割稻虽是体力活,却有技术含量。一棵一棵地割太慢,既费力又耗时。需要最大限度地同时揽下好几棵,一镰刀割下去,风卷残云,既快又“爽”。母亲就是那样去割,锋利的镰刀握在她的手里,就像有了生命一般。一阵“唰唰唰”的刀割声响过,稻子一簇簇应声而倒,两行“人”字形交叉叠放的稻束不断向前延伸。我却一棵一棵地割,忙得满头大汗却怎么也赶不上母亲,泥浆裹满全身,还被蚊虫叮咬,腰酸腿痛,划破手脚,索性赌气回家。

在割稻时,母亲手把手教我。她说,孩子,万事开头难,只要肯吃苦,熟能生巧。割稻弯腰也有技巧,腰弯得不对会疼不说,还影响进度。割稻的方法,身体半蹲,人弯腰,两脚分开得当,左手抓住稻根上面半尺之处,右手握住镰刀把柄,沿根部平着割下去。每行割六株,从右割到左,用力须恰到好处,否则会吃力不讨好。割稻的速度取决于体力,取决于两只手之间的配合和两只脚的移动。

母亲一路引领,我在后面穷追不舍。渐渐地,我越割越快,越割越轻松,觉得放稻把也有窍门,向左转身顺手扬起,似来一个芭蕾舞,一把一把依次叠放在左脚边。割完一行,回望一下,颇有成就感。用手捶捶酸痛的腰,咚咚声惊飞稻田里早起觅食的白鹭。母亲笑:“丫头不错,脑子活,能吃苦。”此时,太阳顺着我坚实的双腿慢慢爬上了我的腰际,天空显得格外辽阔、湛蓝、幽美。

对了,割稻前,须磨刀。新月高挂如镰,母亲腰背亦如镰。月光如水,洒满院落。母亲面前盛水桶里,也倒映着一弯月亮。她先将镰刀放水桶里浸泡,然后双腿叉开坐在条凳上,凳顶端固定着磨刀砖。母亲深吸一口气,双手握镰,轻放在磨刀砖上,又往上面浇些水,弓腰一推一拉,流畅而娴熟。“嚯—嚓——嚯—嚓—”,母亲专心致志地磨着镰刀。推拉间,镰刀兴奋地欢唱着,暗红铁锈纷纷落下。母亲轻推慢拉,一次次让镰刀浸水、磨砺、擦拭,刀口逐渐变亮、变薄,直到光亮如初。母亲的眼神跃动着喜悦,她用布满老茧的手指试了试刀口,又映着月光轻轻一划,那月光竟然被刀锋斩断,簌簌洒落一地。母亲捧着镰悠悠地说:“磨刀不误砍柴工,镰刀要锋利,割起来才轻松利索。”我亦模仿母亲之样,亦顺利学会了磨镰刀,心如刀亮。

一年一年割稻,一年比一年娴熟利索。后来,分田到户,我成了家中最年轻的劳力。各种农活都尝试磨砺过,对割稻情有独钟,游刃有余。在自家责任田里,任我驰骋,磨刀、割麦、割稻、挑把、脱粒……无所不能。呵呵,我成了名副其实的农家儿女,种田父母的“接班人”。

多年后的我,又考进城里一所化工学院读书,变成了城里人,但每至“农忙”,都要回乡村老家“大显身手”。这不,又是一年收稻时,我的心呀,一下子飞回到故乡那广袤的金色田野里,与父老乡亲们一起拥抱稻子……

作者简介:原籍盐城,现居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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