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青春

下午一点多钟，城北菜场里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喧嚣和吵嚷，商户们收拾好摊位陆续回家休息了，下午四点钟菜场又将迎来忙碌的高峰。也有少数商户大热天不愿往家里跑，就点了个外卖凑合下，午饭后相互邀约挑一家有空调的摊位开始“掼蛋”，忙里偷闲，娱乐一下。

几乎每天这个时候，从菜场东端的一个门市里，都会传出一曲曲悠扬的琴声，流淌的旋律几乎都是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老歌。听得出来，电子琴弹得不是特别的熟稔，有时明显跑调，有时还出现卡顿，但在这酷暑的天气里，在这闷热的菜场里，这琴声却好似叮咚叮咚流淌着的泉水，让人感受到一丝清凉。

因为菜贩会弹琴，我和妻子每天买菜都会绕路去他的门市，既是照顾他的生意，也是出于对他的好奇。由于经常“光顾”，一来二去，便熟悉了，买菜时我们彼此会问候一下，有时他不怎么忙时，便会站在摊位旁，边整理菜摊边与我短暂地聊天，时间长了，我也知道了他以及家庭的一些情况。

菜贩姓张，家住城郊葛庄村，今年62岁。据张师傅介绍，他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曾在县城读中学，成绩不错，爱好不少，唱歌、弹吉他、打篮球、练武术，样样都能“显摆”一下。后因家庭条件不好，为照顾弟妹读书，高考落榜后便外出打工。然后结婚成家，抚养女儿读书。20多年前妻子生了一场病，花光了积蓄，妻子身体稍微恢复后，他又背井离乡去了苏南打工。外出打工期间，他省吃俭用地供着女儿读完小学、中学和大学。前几年女儿毕业、工作后，妻子、女儿心疼他这么多年吃苦受累，不让他再去苏南打工，便投资几万元在菜场租了个摊位，每天贩卖些蔬菜瓜果和禽蛋豆制品，由批发商专人配货送货，不用风里来雨里去，一般早上七八点开市忙到中午十一二点，下午四五点忙到晚上七八点，每月能净挣六七千块钱，比外出打工轻松、闲适些。

这些年一直忙于照顾家庭，张师傅年轻时的爱好几乎都丢了。前不久和妻子收拾房间里废旧物品时，无意中找出了女儿读书时买的电子琴，他擦着琴上的灰尘，不禁回忆起自己青春的岁月，回想起自己唱歌、弹吉他的那些爱好，于是他又找出年轻时从书摊上购买的那些歌曲本子，把电子琴、歌曲本子带到了门市上，每天中午利用休息的时间学着弹弹琴，哼哼老歌，丰富了自己的生活。

妻子偶尔也来走走，帮着收拾收拾摊位和张师傅的日常用品，张师傅中午闲下来弹琴时，妻子会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听着，有时张师傅弹得走调了，妻子便对着丈夫会心地一笑。

张师傅平时不喝酒、不打牌，不太“合群”。菜场里有人说他“古怪”，评价他这样活得无聊没意思，后来见张师傅每天中午不休息，也不“掼蛋”，着了魔似地练琴，更有人嘲笑他“不识时务”，说他这么大岁数了还学那破玩意，吃饱了撑的。

可张师傅说：“怎么‘活着’怎么玩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开心、快乐就好。”中午我路过菜场张师傅的门市前，他正边弹琴边哼着最近晚上热播电视剧《凡人歌》里的那首老歌：“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作者单位：响水县慈善总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