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宏
早晨起床后,父亲房间的门半开半掩着,从缝隙望去,老父亲默默地坐在房间里的床沿上,面无表情。我推开房门问了一声早,他没有作声。
父亲今年88岁了,近几年听力出现障碍,交流愈发困难了。妻子说父亲的耳朵有时灵光有时不灵光,有点像用旧了的收音机,己经接触不良了。说来也真是,想让他听到时,我们大声说话,他不一定能听到;不想让他听到时,我们即使小声低语,他偶尔也能听得真切。我们经常开玩笑说他是选择性耳聋,想听到就听到,不想听的全听不到。
两年前母亲去世后,父亲被接到城里随我们一起生活。可无论我们怎样精心侍奉,他就是开心不起来,似乎总有万般“委屈”。平日里很少和我们言语,也很少走动,不是蜷缩在沙发上玩手机,就是静静坐在阳台上发呆。让他看电视打发时间,他说自己耳朵不好,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太大会吵着我们;让他到楼下走走活动活动身子,他就说有我们在家里陪着可以了,不用出去。
他一直惦记乡下的老家,隔三差五总要找些理由回去住上几日。不是祖父的忌日,就是祖母的生日;或者中元节快到了,过几日就是大寒了;再就是韭菜地旱了,地里的油菜籽该收了……每次送他回去时,我发现只要他下了车子,踏上老家的那块土地,立马就精神起来,整个人活络了许多。因此我也担心,害怕他在城里生活对健康不利。
看到父亲坐在床沿的样子,知道他又想“家”了,我心里不是滋味,便对他说:“我们一起出去走走,顺便买点菜回来吧。”
父子俩行走在塘河公园的人行步道上,我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我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他也不问我要走到哪?想让他走到前面,不要离开我的视线,有意放慢脚步,他又放慢脚步,还是跟在我的后面,始终和我保持三五步的距离;我停下脚步欲与他并排同行,他又催促我走到前面去。就这样,我们父子一前一后,路上也难得说上一两句话,真有点像两个不相关的遛弯人,此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回来的路上,想到了小时候的场景,父亲温暖有力的大手牵着我的小手,一路欢声笑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