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版:登瀛
2024年06月14日

书写永生难忘的芳华

——读张晓惠《舞之渡》

《舞之渡》 作者:张晓惠 版本:百花文艺出版社

□华明玥

“站在足尖鞋上的疼痛和骄傲,我要把它写出来。”

20年前,第一次见到张晓惠老师的时候,我就被她的身姿吸引住了,无论在什么场合,她都呈一位脚站立,两脚跟相对,脚尖向外侧展开,双脚前后呈“一”字型。她膝盖绷直,背部挺直,整个躯干向上提。这种仿佛随时可以旋转与大跳的站法,有一种跃跃欲试的美,典雅、潇洒又舒展,使她完全不像伏案写出数百万文字的人。

那一年,在驶向九龙口的渔船上,张晓惠老师与我交流写作的心得,并披露了一个大计划:“等我有时间,我要把从前在文工团当芭蕾舞演员的经历写出来。那是我们这代人的青春,坎坷中有昂扬,磨难中有笃信。”讲到文工团团友的生活,她眼中有疼惜,有不舍,有感佩,也有唏嘘。与后来经过选调进入机关工作的张晓惠不同,团友中的很多人经历了市场经济大潮的洗礼,经历了演出机会的减少与自谋生路的艰辛,张晓惠聆听过团友身不由己的忧伤故事,也目睹过她们找寻生存机会的残酷往事。也许,在练功房流过汗,耐受开胯、下腰等痛苦锤炼的人,更容易保持乐观,再见她们时,张晓惠依旧看到一双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她有了一个心愿:“我要塑造一个女主人公,她无论受过什么样的委屈,都愿意选择相信,选择宽恕,她会从吞没她的一股股浪头中钻出来。她这辈子,直到花甲之年,依旧可以跳足尖舞。”

20年后,在刚刚出版的长篇小说《舞之渡》中,我看到,一颗埋在张晓惠老师心中几十年的种子生根发芽,并结出了果实。小说以有舞蹈天赋的文工团员秦磊执着、屈辱、坚韧的一生为主线,讲述一群基层的文工团员在时代变迁中的挣扎、哭泣和自强不息。

小说跨度四十多年,女主人公秦磊从里下河乡村走来,凭借与生俱来的舞蹈天赋,被文工团录取,她一直有一个跳“吴清华”的梦,然而,因为演出服被盗事件,她被迫从主演的位置上撤下来。她嫁了人,生了女儿,想过安稳日子,却因为藏在抽屉夹层里的初恋来信,被丈夫赶出了家门。多年以后,文工团已经没有多少演出机会,她不得不办歌舞厅来为团友找出路。而在歌舞厅被迫关门后,秦磊又走上了在文化馆当舞蹈老师的岗位,她教过少儿班,又教过老年班……而她的三段感情,也为这段跌宕起伏的人生故事,添上了一笔别样的华彩。她本是如里下河水一样单纯柔软的女子,但在时代的变迁中,她也逐渐变得坚韧与从容,从听凭命运摆布,到渴望找到依靠改变命运,再到凭自身能力回应命运的不公,她终于凭借对舞蹈的热忱,渡过险滩,将自己及下一代摆渡至梦想的彼岸……小说既展现了小人物在大时代面前的跌宕起伏,也呈现了作者独特的文学气质,更披露了不少有盐城地域特色的细节,若读者在里下河地区生活过,阅读时一定会会心微笑。

读到这部佳作,我更感到亲切的,是小说前半部分文工团浓郁的文艺气息,那是一部属于20世纪70年代的“芳华”,至交间的惺惺相惜,对手间嫉妒之火的暗流涌动,来选拔的老师尖锐的审视,拔尖的台柱子之间在练功和人际关系上的较量,人性的明亮与幽暗,青春的彷徨与执着,面对岔路口的选择时,每个人内心的梧桐细雨……都被书写得气韵饱满。

张晓惠老师的写作,秉承的是歌德曾经说过的文学观:“我的每一个文字每一部作品,都是从血肉中抠出来的。”这种对创作的热爱和执着,将虔心艺术与生活的文工团员一笔笔补足了细节,叠印在秦磊身上,让她像油画一样,变得灵动又立体。在多年之后,秦磊浪漫多情,又痛苦挣扎的形象,终于在作家对青春往事的回眸中,成为“一代人命运”的折射。她的形象,像舞姿中挺拔招展的“阿拉贝斯”,也像力道十足又惊险万分的“倒踢紫金冠”,瞬间从疼痛中站起,一下子就印在了读者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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