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声娜
又五时起。窗口看出去,地上湿着,天空阴着,雨已停止。便携了伞出门,又一次向湖而行。
风吹来,觉着些凉。一路上虫声不绝,区别只在于高低稀稠的不同,虫声里间或隐着蛙声。
仍自公园西门入,仍自外围的步道折向内里。度小石桥。拾级上坡,恰有风自北侧来,风里竟有股子浓郁异香。止步,讶而寻。阶畔西向慢坡上,不知名的一大片枝蔓,缠缠绕绕在低矮丛植间,枝蔓托举着繁茂的白色花簇。香必自此间出。返退至阶底,深深嗅取风里的香息,重又抬脚,一级级缓步上行。
湖就敞开在眼前了。湖与天,及四围的一切。立定,放目。每一次,都要在这小坡顶上略作停顿,好将整个湖面、整个吐绽朝日的东方天空,尽收眼底。有水相映的天空,更多几分灵气;天光云影共徘徊,别样生机与韵味。
湖不大,人工挖就做成。湖名为千鹤,偶可见一两只白鹤悠悠飞舞翩翩起落于此间,却总也无缘得见地域的象征物——丹顶鹤。尽管如此,我还是喜欢其千鹤之名。并且庆幸有它,感谢有它,让我有一个可牵念可便捷奔赴的地方,令我可借以长观天地四时阴晴雨雪之变,而不必刻意去到远方寻求风景。
依然是,木栈道上凭栏面湖长立。向着一汪湖水,向着朝阳升起的方向,向着水天交接的地方。今晨的湖天是阴灰色的,朝阳推不开、破不了的阴灰。绵密的阴灰色云汽均匀漫铺在湖上的天空,湖面起着微皱,对面树与桥与屋宇的倒影是模糊的。尽管没有霞光的幻丽映照,湖还是因天空而愈增其开阔,天也似因湖的应和更具流动的气韵。
一弯如虹长桥飞跨湖之南北,长桥亦如一幅迤逦长屏,令东半湖面似隔而非隔更具景深。桥西,湖中小渚边,几只鸭鹅正欢快嬉闹,时见水花飞溅,时有嘎嘎声入耳。忽有“忽啦”声响,那是鱼儿在某处跃了水。不远的地方,铺开去的睡莲叶丛边缘,有只青蛙栖于上,发现我正留神于它,不待我将镜头对向它,就机敏地一挫身,悄没声息地隐进了水底,将一圈圈泛漾开去的圆涡纹留在水面。视线垂落到沿湖而建的木栈道下,但见修长清隽的一丛丛蒲草,清晰摇映在明镜似的水面上,蒲草的影子下,水草如厚毯铺开在湖底,叶与茎俱历历可辨。
轻风不绝,带着水的润泽和秋的消息,拂向我。沿木栈道向南又转而东行。时有人跑过身侧轻捷跑向前去。但今天的公园,人少了许多。
湖东的一弯荷池,将一间小小亭台轻环拥,任一座曲桥灵巧穿度其间。池里,荷叶尚田田。那残损的荷叶的边缘映在水里的影,看着颇有几分蕾丝花边的效果。是呢,残损里,何尝没有美。高高低低的荷叶间参差站立着半黑了的莲蓬,和孕蓄中的浅绛色苞蕾,几枝粉的、白的花正安静地盛放。人行荷池间,似四季风光尽阅。
两只斑鸠,拉长了声调,隔着湖,一声声呼和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