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湖/宋本竞

老家地处苏北水乡，以稻麦为主食，故视玉米为杂粮。乡间一些地头田边的零星地，乡亲们一点不能浪费，家家户户用来种植玉米等旱谷。在老家人们习惯称玉米为“棒头”，这种称呼如同呼叫乡下孩子的小名一样，接地气，更亲切。

地里麦子一收完，庄稼人就种上玉米。刚出生的玉米只有两三片嫩叶，那是一个个嫩绿的希望。看吧！一场暴雨一场风，短短几天不见，玉米就像青春期发育的孩子一蹿就是一大截，长高、长壮，绿袖长舒，骨节挺拔。宽大的叶子像将军的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一阵风就是一片绿浪。大田里玉米脚下伸出白白的触须，踏踏实实地吸吮、拔节、变高。庄稼人知晓这个时候必须给玉米施肥浇水了，这是玉米一生中生长发育最旺盛的阶段。玉米一生细算不过只有三个月，所以它们就带着一种紧迫感，分秒必争、日夜不停地生长。浓浓的阴凉里游动着甜味，静静的垄沟散发着清香，此时宽宽大大的玉米叶子已变成深绿色，而后不久，玉米的头上就顶出了天花，腰杆上则结出顶着一簇红缨的小小玉米棒子。

记忆中，在玉米成熟的季节里，母亲总会领着我们兄妹去地里掰玉米，专拣那些又瘦又小的玉米棒子。母亲说不掰下来反而影响其他玉米的生长。这些瘦小的玉米棒子自然成了我们兄妹的美味佳肴。晚上做饭的时候放在灶膛里烧烤，一支烟工夫，玉米就黑斑点点、香味扑鼻，吃在嘴里那味道才叫爽。而在庄户人家的心中常见的吃法是煮玉米。嫩玉米，尤其是黏玉米，煮熟了很好吃，劲道、醇香。一个不够，要啃两个，有的还真当饭吃。

玉米秆也是很好的食材，特别是有一种嫩的像甘蔗，甜甜的。砍下来的玉米秆，用嘴咬掉外边的皮，马上就可以品尝到甜甜的玉米汁液。猴急的小孩常常被坚硬的外皮划破嘴，口角带着血丝，但丝毫不影响咀嚼。

新玉米糁煮粥，是秋天的美食。那种特有的香味，即使没有咸菜，也能喝几碗。

入秋，收获后的老玉米，撕开外衣，黄澄澄的，饱满的玉米粒露了出来，像庄稼人笑起来的两排牙齿。剥出来的玉米粒晒干磨成面，成了主要的杂粮之一。

那年月冬天里，我们孩子最喜欢的事就是炸玉米花。炸玉米花的狗二叔从不嫌我们这些孩子顽皮，总是笑嘻嘻的。时至今日仍记得他在忽闪的火光中喊“响啦……”还有那帮在地上抢玉米花，流着清水鼻涕的一群小伙伴们。

如今的玉米，作为一种时尚的健康食品，摆在超市的货架上。小小的一包玉米糊糊，价格还不低。时下，做成的玉米稀饭，早已没有记忆里的味道。也许只能留在美好的乡愁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