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大脑就像一条打了结的金链子。无论多么精致，现在都已经打成了一个结。而且，我刚刚才知道，无论我多么努力，多么耐心，无论请多少珠宝商用多么小的针来做专业的检修，都永远打不开这个结。”面对患上阿尔茨海默的母亲，加拿大皇家路大学高级培训师斯蒂芬·贾格尔无奈地给出了这样的评价。这让其变得无比沮丧，因为患上阿尔茨海默的不仅仅是母亲，还有外婆、姨妈。可见，这就是来自家族的基因遗传，只不过时间有早有晚而已。

自从母亲确诊以来，贾格尔认为自己注定会被大脑中的某些缝隙、凹坑吞噬。但现在，这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对遗传遗忘体质的巨大恐惧已经被搁置在了一边，取而代之的是她害怕她们可能已经变得空洞了。她们所有人，一代又一代，可能已经学会了将自己剥离，从愤怒的神圣性，从她们是谁的真相中剥离。因此，贾格尔决定带母亲去自驾游。11天的旅途中，两个人一起体验露营、骑马、漂流、徒步，在这个过程中，贾格尔开始慢慢理解母亲，“您与我渐行渐远，但与太阳、月亮和海洋相比，您教会了我更多的东西。”不过，母亲的遗忘速度却在不断加剧。

贾格尔认为，去了解一个人的内心，生活在她的心里，经历过她的一切，沐浴在她的每一个想法、每份情感中。我们只能这样去理解母亲。我们的存在是通过徜徉在母亲的意识和无意识中慢慢形成的。以这种方式了解自己，几乎不可能将她们的东西和我们的东西分开，也不可能将她们与我们割裂开来了解彼此。贾格尔最新出版的《困在记忆里的母亲》（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3年6月）是一本剖析母女关系的灵魂之书，是对母女关系的书写和致敬，让我们更懂得如何与母亲相处。母亲诊断阿尔茨海默病之后，作者意识到自己曾经对母亲的疏远。作者在试图修复母女关系、与母亲重新建立连接中也帮助重铸完整的自己。

贾格尔认为，在阿尔茨海默将母亲带走之前，这次旅行是了解母亲的最后机会。母女俩先后去过黄石国家公园、蒙大拿州小镇普雷和威斯德姆等地方。在这个过程中，作者开始慢慢理解母亲，认为“我是我母亲进化后的样子，她是我成长的核心力量。”以过去全家出门旅行为例，作者指出母亲一生都将行李收拾得井井有条。她知道一家六口和一条流着口水的狗旅行时需要注意什么，她会花两周的时间整理这些物品。而这次出门旅行之前，母亲却需要作者帮忙收拾行李。旅行中，因为对路程判断失误，险些抛车荒野。这个过程中，作者一边处理车子的危机和路况，一边要不停应对母亲不断重复的“我们在哪儿？我们要去哪里”的提问，这让作者彻底失去耐心。而情绪爆发冷静下来后，作者却发现了母亲的可怜和心疼之处。

作者认为，有些事情可能会被遗忘。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被铭记。这是一段令人心碎的公路旅行，作者和母亲共同经历了失落的瞬间，并在大自然中找到了真正的快乐，捕捉到母女关系的复杂性以及彼此内心深处的隐秘，折射出关于爱和遗忘、连接和失去的深思。邓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