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敬雷
离开军营有二十多载,很多时候就像老酒封坛那样,那段岁月历久弥香。
回忆,总是在不经意时被打开的,当年的部队组织股股长是南通人,转业后在南通市工作,就在前两天,他回老部队游玩,并在微信朋友圈发了好多照片。看到老领导的照片,军营生活的片段就像一间老屋子的灰尘被拍起,在我脑海里浮浮沉沉,挥之不去。
“老酒”既然解封了,那就倒上一杯品品吧。
当年,初中没毕业的我被父亲逼着去当兵,他说我在农村文不能武不成的,送部队去锻炼锻炼吧。当真的到了部队,我对自己“半推半就”来当兵有些后悔。我们部队驻守在渤海深处一座只有7平方公里的小岛上,那儿生活异常艰苦,有战友编顺口溜说:“窗前海涛吼,海浪过山头。野猫满山跑,淡水贵如油。”小岛与陆地保持联系的,只有那每两天一次的航班。如果遇上刮大风之类的,十天半个月不来船也是常事。
在新兵连训练结束,被分到建制班,当年的我只有45公斤,个小体瘦,连队的军事训练完成不了,成了班里的“尾巴”。就在我度日如年的时候,指导员在全连会议上说,当年的《前卫报》招学员。其他战友都不愿报名,我是急忙地缴了8元钱报名费。没几天,《前卫报》报社给我寄来几本关于写新闻的书和学员证。
就在别人不理解的目光中,把这次机会当成“救命稻草”的我,将那三本新闻写作的书当成圣书研读起来,还照葫芦画瓢地写了两篇稿子寄往《前卫报》。连队指导员见我“酷爱学习”,加上我在建制班实在是拖后腿,就将我调到炊事班,主要任务是养好连队的两头猪。这下子也真的清闲了不少,巧的是,我写的两篇新闻稿子被《前卫报》刊用了。那天,我去山上多割了一篮猪草给两头猪加餐。在炊事班两个月时间,我的稿件相继被《前卫报》《前卫影苑》《解放军报》刊登,一时间,我在连、营小有“名气”。
当兵第一年的7月份,我正与猪为伴,见有一辆军用小轿车开到炊事班,是部队宣传股股长找我,让我去报道组当报道员。当听到这个消息,我就像电影《陈奂生上城》里的陈奂生,先是不敢相信,后是不知所措,再后来是欣喜若狂。当上报道员,我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军营“土记者”。
当年,部队是驻守在六七个小岛上组成的守备团。随着我从小岛到大岛,从炊事班到报道组,位置的不同让我见到了更多的人与事,让我采访到更多战友的感人故事。
让我最感动的有这么一件事:梁连长是一个小岛上的最高“长官”,我当兵第二年去采访他,他已经31岁了,但还没有对象,不是长得差,也不是身体有啥毛病,他在私下曾给我透露过有关“恋爱”的秘密。在军校毕业那年,有位高中同学给他介绍了一位女朋友,两个人书信往来近半年,感觉都挺不错的,就约姑娘来海岛上见一面。姑娘来岛那天,海面起大风,姑娘随着船的激烈颠簸,吐了以后,竟然吐出了血水,到了小岛码头,她已经不能动弹了,是梁连长和几个战友将她扶上岸的。到了营房后,姑娘哭了,并对梁连长说:“我啥都不嫌你的,就怕受这份罪,你今天调出岛,明天我就与你结婚。”可梁连长却没有答应她,姑娘第二天就乘船走了。梁连长说完他的“秘密”后对我说:“我不怪她,这儿是太艰苦了。”后来,我将他的故事写成稿件,分别被《前卫报》《大众日报》《烟台日报》刊登,有不少热心读者给他介绍女朋友。听说,他最终和山东肥城的一位姑娘结成“秦晋之好”。
后来的我还是很幸运的,当年的部队政治处主任姓成(现任山东省东营市市委常委、东营军分区政委),他将我送到烟台日报社、大众日报社学习了两年。我的稿件也陆续被《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刊用,当兵第二年我入了党,还先后立了3次三等功。
因为提干没有成功,我离开部队已经二十多年了。时光荏苒,品一杯时光酿成的“老酒”有些上头,但睁眼看现实又有一些唏嘘。回望军营生活,适逢“八一”建军节,还是生出无限感慨:当兵无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