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宁/曹玲林

城南菜场的农庄菜姑花姐，明明交情不深，却时常惦记。

她，五十岁出头，每天扎个高马尾，佩戴金饰，打扮入时，精气神十足，热情慷慨得让你招架不住。买两个马铃薯，她都会霸气地顺手送你一堆配菜——蒜头、小米辣、葱，红的，白的，绿的，煞是好看。

第一次去她摊位，纯属凑热闹，“人从众”心理嘛。三月中旬，家里老人回乡下养伤，将火头军重任交付于我，第一次独当一面买菜烧饭的我压力山大。走进陌生的菜场，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我却满心为“吃什么和买什么”烦恼。走到花姐摊位后，惊喜袭面而来，天呐，买她的菜，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她全部给你搭配好，时令新鲜菜脱口而出——香椿炒鸡蛋，蒜苗烧肉，青椒茶干，清炒绿豆芽，番茄牛腩，酸菜肥肠……她化身美食家，让你轻松掌勺，真正贴心！

第二次再去花姐摊位，是随意在另一家买好菜付完钱后，想跟摊主多要个辣椒，她蹙着眉头，挑来拣去，扔给我一个爆裂的坏椒，还解释，压坏的，虽不美观，不影响食用。对比花姐的大气，这人真是……等我兜兜转转再到花姐摊前，中饭菜已买好。我很遗憾地说：“姐，你让人一番好找。”花姐乐呵呵地说：“妹，你看整个菜场站得最高的、菜最新鲜的，就属姐这里，对着菜场的正大门，你瞅一眼，就是我。”说完，愣是扔给我一个光鲜的土豆，“自家农庄里长的，不要钱。”

一来二去，我和花姐就熟络了起来，感觉像认识了很久似的，说话也越发随意，不用再端着。花姐的摊位是夫妻档，花姐主外，负责卖菜，男人木讷话少，后勤打杂。夫妻二人，性格互补，各有所长，相得益彰。花姐一开口，就是全菜场最飒的女子，高挑的她鹤立鸡群，甩动的高马尾，忽闪的大眼睛，莹白的粉底妆，分明是个贵妇，每天干净利落，不以邋遢示人。有一天，无意间看她走出摊位，原来啊，她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高，她的秘诀是摊位下面有块垫脚板，外加内增高的运动鞋，让她如此气质不俗。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花姐人幽默，说话特风趣。隔多远就能听见她爽朗的笑声，每一个站在她摊前的买家，不管买多少菜，都是她的上帝，一视同仁，绝不会捧高踩低。她一开口就让你捂着肚子笑：美女，帅哥，菜想你了哈！嗨，你确定不来点，你看这菜多标致，就跟你人一样水灵。你唇色不够艳，多吃点补血的食物，如红苋菜、红枣、红豆。她每次见着我，都嘱咐面色不够红润的我多买几样，营养才全面。

花姐会做生意，薄利多销。她买一送一，买二赠三，顺手给你扔东西，就跟不要钱似的。每次买她的菜都会有附加的惊喜，这次给你一把生菜，下次给你两根胡萝卜，再下次给你扔俩紫薯……她的赠品就像拆盲盒，让我将买菜变成了一种乐趣。如果哪天你去她摊位买菜，碰巧她卖的青瓜只剩一个了，她会不要钱，直接扔给你，“最后一个了，喏，给你，回去尝尝鲜。”

花姐夫妇起早贪黑，只为将最新鲜的绿色蔬菜送到千家万户的餐桌上，她们深谙让顾客满意是王道，所以卖剩的菜，很少再出现在摊头上。花姐说，她家几代都是菜农，以卖菜为乐。这不，最近这几年国家助农政策好，她们家还承包了几十亩蔬菜大棚，她的菜摊很多时令菜，都是自产自销呢。

花姐看着粗枝大叶，实则粗中有细。她的摊位前总是挤满了人，门庭若市，生意火爆。原来，卖菜也是一门学问，跟做人一样啊，暖人心的卖家自然能留住客，吸引更多的买家，用真心回馈真心，即使卖菜，也可以卖出一片新天地。

前天闲聊，无意间得知花姐的儿子是名校优秀毕业生，已经在苏南有了份好工作。按理说，花姐不用再如此拼命，看着她厚厚的粉底液下遮不住的紫色冻斑，我有点不解。可花姐却笑着说，这日子得好上加好，像芝麻开花一样节节高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