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燕

很多年前，我所在的小村庄村前村后遍植杏树，而每家院子里或家门口也都能看到杏树的影子。我家也有两棵，一棵靠近大门，叫“苹果香”，是因杏的个头比较大，可以和苹果相媲美；一棵在院子中央，名唤“干咂碗”，是因杏可以一掰两半，清清爽爽，绝不会拖丝流汁。

每年春天，我们村子里杏花烂漫，甜香四溢，自不必说。对于我们孩子而言，比起看杏花，更热衷于另一件事，那就是满天满地找小杏树。杏子成熟的季节，村里人都是随摘随吃，吃过后莫不是把杏核随手一丢，所以来年春天，地上冒出来的小杏树随处可见。而找到这些小杏树，再挪到家里，是我们这些小孩最喜欢的事儿了。

一场细细的春雨过后，空气清新宜人，土地湿润松软，这正是找杏树的最好时光。我们三五成群，徘徊于树下，流连于地头，谁先看到嫩嫩的小杏苗，便会发出一声喜悦的呼喊：“这里有一棵。”有的小杏树茎杆很长，如果有人挖到了，我们便笑道：“你这个是高腿郎。”有一种野草和杏树长得特别像，几乎能乱真，有时候找了许久杏树，一棵都没有找到，忽然看到它，一阵狂喜，急忙挖出来时，却发现根上没有杏仁，才知自己认错了。

发现杏树后，用随身带的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挖出来，得保证它的根是完整的，更不能碰掉它根部的两瓣杏仁。杏仁脱落掉污黑的外壳，粉粉嫩嫩，像初生婴儿的小脸。如果碰掉了杏仁，杏树是不可能成活的。

挖出杏树后，用周围的湿土把根部密密包好，攥成一个小圆球，拿回家种在院子里，一开始还殷勤地浇水照看，后来便忙去寻找新的小杏树，把它抛到脑后了。挪回家的杏树多半不能成活，我们的乐趣只在于寻找，再说，春天还会来，还会有很多小杏树冒出来呢。那时的我，总以为这样的时光是过不完的。

“怅然回忆家乡乐，抱瓮何时更养花”，春风吹过了一年又一年，早已离开小村的我虽然能看到杏花，甚至还能看到初生的小杏树，但那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却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