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费如星 赵亮 文/图

11月23日，江苏盐城湿地珍禽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复堆河畔。

一片枯黄的芦苇，在天地间随风起伏，像跃动的火光，再次唤起记忆。

“徐秀娟就牺牲在这条河里……”站在河边，从事丹顶鹤繁育工作30年的保护区鸟类研究中心副主任陈卫华神情肃穆，自1992年他踏入保护区，虽然徐秀娟的故事听了一遍又一遍，但每每说起，还是会为之动容。

“保护区人对丹顶鹤的呵护，对滩涂的热爱，是一份责任更是坚守。”在陈卫华看来，传唱的颂歌终会隐入历史长河，而徐秀娟的精神必将如星星之火，永远照亮生态保护前行的道路。

追随烈士足迹——最好的怀念是传承

1986年，22岁的徐秀娟刚到盐城，在日记中记载：“环境比预想的还要恶劣，但为了能在这里建成初具规模的鹤类研究基地，我可以舍弃一切常人应该得到的家庭温暖和个人幸福。”

保护区工作环境与当初比，明显改观，但为给丹顶鹤繁育创造原生态环境，繁育中心仍设立在人迹罕至的芦苇滩上。

从临河的保护区野生动物疾病监控中心，跨过复堆河桥，沿着一条泥泞小路，记者来到偏僻的种鹤场。

“陈兰的儿子董蒙蒙就在这里工作。”陈卫华说。

陈兰是徐秀娟来保护区工作后朝夕相处的好同事，徐秀娟对工作的认真，对事业的执着，她是亲见者。

2010年，听着徐秀娟故事长大的董蒙蒙，也来到保护区从事丹顶鹤繁育工作。10多年来，他住在种鹤场，多年如一日地观察、记录种鹤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为种鹤配对、产卵创造合适的条件。

徐秀娟墓旁的宣传栏里，原国家环保总局局长解振华1997年写的纪念文章《年华短暂 风范永存》，引人驻足。“追随烈士足迹，发扬烈士精神，开拓进取，不断把我国环保事业推向前进，让烈士的生命在我们从事的事业中、岗位上延续、延伸。”每年清明节和徐秀娟牺牲的9月16日，保护区工作人员都会来这里凭吊、学习、追思。

在徐秀娟精神的感召下，保护区涌现出一批批徐秀娟式的生态卫士，这里既有荣获“中国生态文明奖先进个人”称号的领导同志，也有当选盐城市“生态卫士”的研究专家，更有被授予“中国生物圈保护区网络绿色卫士奖”的一线人员。其中，在保护区从事生态环境保护30年以上的就有8人，他们是吕士成、杜进进、王瑞成、贾翠梅、殷作家、陈兰、沈玉国、周祝万，都曾是徐秀娟的同事和战友。

徐秀娟精神在延续，徐秀娟所热爱的生态保护事业也在突破创新。

为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近年来，保护区实施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通过退养还滩、生态补水、污染控制和综合整治等措施，实施了引水补湿、退渔还湿、芦苇控制、互花米草控制试点等修复工程，修复核心区近7.5万亩湿地。同时，保护区还协调地方对缓冲区、实验区内退出的20余万亩湿地进行自然修复，基于完整生物链构建的湿地恢复项目等修复区域成绩喜人，成为生物多样性高度富集区域，目前有动植物资源2600多种，其中鸟类418种。

人有爱 鹤有情——孵化育雏量创新高

“9时51分，亲鹤起身，翻卵，防止胚胎与壳膜粘连……”

这是4月22日13时45分，保护区管理处鸟类繁育中心直播今年首只丹顶鹤宝宝出壳时的温馨一幕。

“鹤宝诞生记”慢直播将镜头对准繁育中心13号“新房”里的丹顶鹤夫妇，不分昼夜记录雏鹤孵化全过程，全网浏览量达4339万人次。

镜头之外，是保育员们24小时轮班值守关注繁殖区笼舍内的各项动态，严格按繁殖鹤饲养规范操作，努力为鹤宝宝顺利诞生创造出最原生态的孵化环境。据介绍，丹顶鹤在繁殖期，保育员不仅提供新鲜鱼虾、颗粒饲料，还要喂食苹果、鸡蛋、维生素等。

1986年，徐秀娟怀揣3枚鹤卵在盐城创建我国南方首个鹤类饲养场。1987年，徐秀娟为救天鹅牺牲后，经吕士成和同事多年努力，1994年完成了徐秀娟生前未能完成的“丹顶鹤越冬地半散养繁殖研究”课题。

作为吕士成的徒弟，与鹤共处30年，陈卫华也和徐秀娟一样爱鹤如命。木讷少言的他在说到养鹤时，才会神采飞扬，滔滔不绝。“丹顶鹤通常是一夫一妻制，但人工饲养丹顶鹤因可选对象的局限性，成年后出现淘汰落单现象。”陈卫华在为丹顶鹤择偶配对时，总结出新的配对方法，归纳为一见钟情式、相望相守式、稳中求进式、舍高就低式、心有所属式、若即若离式等。2019年12月至2020年3月间，他对保护区内16只单身鹤，其中雄鹤9只、雌鹤7只（包括丧偶鹤4只），通过采用邻舍优先、择优选配、循环选配等多种方式给予择偶机会，进行26次人工调配后，最终配成6对、1对培养，两只雄鹤落选，其中有两只丧偶鹤重新找到配偶。

丹顶鹤一般每年产卵一窝，一窝1~2枚卵，在越冬地繁育更为不易。为提高丹顶鹤繁殖力，陈卫华和同事通过营造适宜繁殖环境、适时添加营养、延长光照时间、代孵、代育等方式为丹顶鹤创造繁殖条件，节省繁殖时间及体能，以尽可能让其能够在有限的繁殖期内自产自孵二窝卵。

多年努力，终有回报。2022年，繁育中心试验的14对种鹤中，有11对产两窝、共44枚，受精率82%、孵化率100%、育成率100%。

“狗蛋”和“翠花”的故事——

丹顶鹤野放指日可待

“又有丹顶鹤回来了！”11月25日清晨6时左右，保护区管理处资源管理与保护科副科长陈国远运用无人机开展日常巡护时，发现核心区浅水滩芦苇丛中，飞来30多只越冬的丹顶鹤。此前，他曾于今年5月份在一处芦苇地发现野化的丹顶鹤顺利孵出两只雏鹤。

两只雏鹤的父母就是保护区人熟悉的雄鹤“狗蛋”和雌鹤“翠花”。

2015年冬天，保护区迎来一批越冬丹顶鹤，护鸟人员发现有只雄性丹顶鹤右翅有血迹和下垂迹象，遂对其进行救治，并取名“狗蛋”。其间，被命名为“翠花”的雌性丹顶鹤不离不弃，始终守在“狗蛋”身旁。

2016年3月，越冬鸟类陆续北迁。“狗蛋”因伤无法高飞，和“翠花”一同留在了保护区内。因为“狗蛋”残疾，行动不便，几年来这对“情侣”都没孵化出小鹤。直到今年，坚持与陪伴终于有了结果，陈国远发现它们孵化出两只雏鹤。最近，管护员们经常看到这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在保护区内觅食嬉戏。

作为全球野生丹顶鹤西部迁徙种群最大越冬地，江苏盐城湿地珍禽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每年有600余只丹顶鹤在此越冬。随着气候环境不断变化，野生丹顶鹤在越冬地和繁殖地之间的迁徙风险越来越大，尽快扩大越冬地野生丹顶鹤种群，成为一代代科研人员不懈追求的梦想。为此，2013年以来，江苏盐城湿地珍禽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与中国动物园协会、北京动物园等9家单位共同承担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人工繁育丹顶鹤野化放归与追踪》项目。

“恢复与壮大丹顶鹤野外种群数量是人工饲养丹顶鹤的一大目标。”2018年至今，保护区连续5年打破人工繁育记录，截至目前，人工繁育的鹤种群数量近200只，野放丹顶鹤有了数量保证。而“狗蛋”和“翠花”的自然繁育，也说明外部条件有了明显改善，陈卫华表示，一旦林业部门批准，丹顶鹤野放试验将会有计划开展。

“走过那条小河，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女孩她曾经来过……”《一个真实的故事》歌曲在保护区里循环播放着。

“把鹤场建成科研基地和旅游基地”，曾是徐秀娟的梦想，现在“国际湿地 沿海绿城”已是盐城城市新标识。

天鹅劲飞，仙鹤长鸣。

天堂里，那个女孩，你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