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晚霞
2022年09月18日

我的童年

□张超南

那天在小区一栋楼的后面看到一株很多年未曾见到的植物,那是一株山药豆,看到它一下子让我想起了我的童年和盐都区秦南小镇上的三间草房。

我的童年是在秦南镇上外祖父的三间草房子里度过的。每年的十月下旬,是山药豆成熟的季节,外公门前的围墙上山药豆围绕着藤蔓,挤得满满的,成熟的时候,只要你用手指稍微触碰一下,它们就会像那些发黄的树叶一样,纷纷落下。它们,有的和黄豆粒一般大小,有的和指甲盖差不多大。用指甲掐一下,浓浓的汁液便马上渗出来。这是我期盼已久的时刻,那时家里穷,平时没有什么吃的,山药豆就是最好的美味。

在外公的带领下,我们迫不及待地把山药豆一粒粒摘下,放在一个铝锅里,煮熟,争先恐后吃起来,感觉却是糯糯的,也美美的。到现在那种绵软、清香、悠长的味道,至今还让我沉醉,历久弥香。我们还把山药豆的叶子用唾液粘在鼻子上,装扮高鼻子的外国人,到处显摆。

我的外公也是一位有故事的老人。20世纪30年代他毕业于扬州师范学校,当年因为家境贫寒,供不起他上大学,尽管他成绩很好,还是上了不要交学费的师范学校。毕业以后作为公办的老师先后在南京、镇江等地任教。新中国成立以后,外公一直在秦南小学教书,那时教师的收入非常低,我记得月工资二十几块钱,一大家子的生活非常困难。我记得外公很瘦,体弱多病,常常去镇卫生院治疗。

外公的古汉语水平很高。高兴的时候常吟唱唐诗宋词,抑扬顿挫,陶醉其中。那时候我就知道诗词不仅仅是用来朗读的。

外公的书法在十里八乡很有名气,尤其是隶书又叫八分书。小镇上凡有婚丧嫁娶、门店开张需要书写挽幛、对联、牌匾自然就会找外公。这时候也是我们最高兴的时刻。记得有一家食品店开张,要写牌匾,字写好了后,自然少不了答谢。碗口大的桃酥上沾满了糖粒,让我垂涎欲滴。我三下五除二吃掉一块,剩下的藏在背心里,不让其他人看见。

那时候生活清苦,逢年过节的时候,外公会独自一人坐在八仙桌前,泡一杯茶,来一碟花生米、一碟姜丝慢慢享用,这是他最愉快的时刻。

我的童年在秦南街上炸炒米摊子、铜匠店、铁匠铺、钟表铺、补碗补锅摊子前度过的,那时就知道玩,不知道什么叫学习文化,也许这就是我的文化启蒙课堂。我特别记得补碗师傅先用细细的绳子把破碎的碗绑紧固定,再用金刚钻的钻头在瓷碗钻孔,然后用像大号的订书针样的铜焗钉,慢慢地焗到瓷碗上。那时候烧煤做饭,铁锅很容易坏,补锅由两种方法:一种是直接用焗钉补;另一种是用熔化了的铁水补,后一种补得牢一点,要价要高一些。

秦南小街是我童年的游乐场,我跑遍了小街的每个角落。每当立秋的时候,新藕上市,兴化的农民会撑着小船,停在小红桥旁,一口大锅里煮荷藕,炉子是用大缸做的,锅盖是用新鲜的荷叶扎起来的,远远地就闻到了荷叶的清香,这种好吃的藕有个好听的名字——花香藕,我没钱买,只有站在锅旁边发呆的份,从来没有吃过。

50多年后的今天,我摘下一片山药豆的叶子,想贴在鼻子上在小区里走一圈,再装装外国人,老夫聊发少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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