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湖/陈以忠
沉浸在眼前的景致里,记忆的长丝仿佛被缕缕抽出,儿时的夏日趣事,像彩色的茧丝一般飘起。
那片墨绿色的南瓜地里,朵朵金黄的南瓜花,骄傲地斜仰着大喇叭,讨好地吹出无声的“套瓜花”歌,金黄的笑意里仿佛看到满园的大南瓜,一个个躺在那带刺的瓜叶下。矮趴趴的浅绿枝被大肚子的茄子吊着,吃力地歪斜在菜园里,主人摘下那紫莹莹的大茄子,枝干如释重负地直起腰来,俨然是舍不得孩子远行的样子。深绿的辣椒叶下,缀着一盏盏青灯笼,与茄子炒最鲜美。豇豆架上垂挂着浅白淡青的豆条,期待着被主人采摘回去……
遥看水乡的万亩连片荷田,接天碧叶起高楼,夏日的阳光点燃那些荷花欣欣发光,水珠滴落在绿叶上,又悄然滚进水里,反射出柔绿的光。那粉红的含苞荷蕾,俨然一柄柄燃烧的烛焰,在片片荷叶间漾出微微的红,摇曳着别样的韵味,绝对是自然之神手绘就的妙作丹青。
沉浸在眼前的景致里,记忆的长丝仿佛被缕缕抽出,儿时的夏日趣事,像彩色的茧丝一般飘起。
邻居家院子里那棵栀子树,一朵朵盛开的花,在茂密的叶丛间溢出馥郁的馨香,一朵又一朵含苞的花蕾,在墨绿的栀子叶里探出脑袋来,那羡慕的眼神,让正盛开逸香的花朵娇娇地微颤着。“花裙子”们各自从“皮猴子”手里接过白白的朵儿,幽深地嗅吸着,那眯起来的眼睛,好像被熏得粘了起来,香了足足一夏。
骄阳下,起劲的“知了”声声不懈,河浜大树下的“小黑蛋”,提着一杆钓鱼钩,追着那些在水面上“啵”气的“鱼苗子”,恨不得把看到的鱼儿通通勾上来。身上晒出了密密的白点“痱子”,更严重的还害上“毒疖子”,怕疼不敢挤破,被大人按在竹床上,让赤脚医生划道口子,放出带血黄脓后,敷一层白色消炎粉,身上却留下紫黑发亮的疤痕,那是夏日太阳烙下的印记。
夕阳绚烂时分,晚饭花开了,嫣红的小喇叭花簇拥着仰起头来,似乎在努力地挽留西坠的夕阳。摘几朵花儿,抽去花蕊后,将那嫩嫩的小喇叭抿嘴一吹,轻盈的音乐声就长了翅膀,几个“皮猴子”鼓鼓的腮帮子,与绚烂的夕阳一块儿涨红了脸。
晚饭后,几个“小辫子”在仔细地捣烂凤仙花,将一小团凤仙花泥粘在手指甲上,用淡绿的扁豆叶把手指裹严实,再用细线绕上几道扎紧。每天都是按时“美甲”,几天后,漂亮的八个红指甲就一个个显摆了,不理解的是食指都是原始样,没有人裹过,至今还是个谜。
乘凉了,讲故事、唱淮剧、哼小曲,追萤火虫,蒲扇扇凉风,秧田听蛙鸣,看流星划过。躺在竹床上遥看银河,找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生出最有趣的五彩斑斓的梦想。
晨曦中欣嗅,“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阳光下遥看,“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傍晚时静赏,“蝶衣晒粉花枝舞,蛛网添丝屋角晴。”
星夜里聆听,“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炎炎夏日,美丽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