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都/顾仁洋
有人说,汪曾祺是作家里的齐白石,他笔下的植物生灵,笔意清淡如一幅幅水墨画,令人过目不忘。“文求雅洁,少雕饰,如春初新韭,岁末晚菘,滋味近似。”这是汪曾祺先生追求的文字滋味。汪曾祺是如何形成这种清新质朴的大家风格的呢?
汪曾祺出生于书香世家,父亲是位医生。他从小生活在富裕的大家庭,18岁去西南联大读书,师从沈从文先生。
有一次,在写一篇小说人物对话时,汪曾祺竭力把对话写得美一点,有诗意,有哲理。沈先生说:“你这不是对话,是两个聪明脑壳打架!”从此,汪曾祺知道:对话就是人物所说的普普通通的话,要尽量写得朴素,不要哲理,不要诗意,这样才真实,才会“贴到人物来写”。从此,平凡的草木果蔬,在汪曾祺清新朴素的妙笔下,也赋予了灵气和鲜活气。坚持清新朴素为本,让汪曾祺渐渐走出自己的天地,独创风格,另辟蹊径,自成一代文学大家。
“闻多素心人,乐于数晨夕”。汪曾祺之所以成为一代大家,妙笔生花,正是坚持写作本真的结果。写作如此,凡事多如此。
曹魏时期京都人韦诞,师从张芝,兼学邯郸淳的书法。他能书写各种书法,尤其擅长题署匾额。魏明帝筑成凌云台,诏令韦诞题写台名。匾额上的字,有一点写得上下的位置不得当,因此,魏明帝命将韦诞用粗绳系身吊到台上悬放匾额的地方,就地点正。下了凌云台,韦诞就告诫子孙,再不要习练大字楷法。因为一点没有做到“正”的原因,让韦诞深知,“守正”是如此重要。一点不到位的败笔,原本漂亮的匾额差点废弃,自己也因此差点获罪。
庄子说:“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北冥之鲲,化而为鹏,若要远举,必须“有所待”,必须“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才能抵达南冥。若无大风承负,鲲鹏必然无法达到悠闲自得的逍遥游境界。
是的,无论写作、书画,乃至鲲鹏扶摇等,莫不如此,唯有坚持“本手”,才能在守正中创新,在创新中守正,获得一着着“妙手”。否则,一点不慎,“妙手”转瞬会变成“俗手”,徒留遗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