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应海

去邻市参加一个活动，晚上住在郊区一家宾馆，睡得很晚。第二天早上起床，见其他人还在休息，我便独自出门，沿着街道溜达。走不多远，见一巷子，巷口立一招牌，上书“农贸市场”四个大字，不时有买菜的人进出，一股葱油饼的香味扑鼻而来，忍不住猛吸了几口，然后果断转身寻了进去。

油饼店就在前面不远处，是家夫妻店。男的在案板前忙碌着，女的用长筷子翻着锅中的油饼、油条，两人都戴着厨师帽和口罩，女的手上还戴着一次性手套，看样子很注重卫生。葱油饼黄里嵌着绿，特别诱人。一问，两元一只，便扫码买了五只。四只装进方便袋，准备带回去给同行者尝尝，一只用面纸包住一角，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边吃边开始“逛”菜市场。

市场不大，上面是彩钢瓦棚，下面是好几排水泥台子，被分隔成众多档位，有的卖蔬菜，有的卖豆制品，有的卖鲜肉，有的卖鱼虾。四周则是一些简易商铺，以批发各种菜品为主；另有一家卖水面和饺子皮，一家卖水果，一家卖鸡、鸭、鹅。

转了一圈，觉得这里和老家镇上的农贸市场没有多大区别，便准备离去。一转头，发现不远处还有一条长长的巷子，两边坐着许多卖菜的菜农。看样子，那里是这家农贸市场的另一个出口，那片区域，应该是提供给周边农民的自产自销区。

信步走了过去，卖菜的果真是一些穿着简朴的农民，以六七十岁的老人为主，卖的都是田地里的家常菜，翠翠的生菜，嫩绿的芹菜，诱人的新韭，红扑扑的水萝卜，肥硕的矮脚青，挨挨挤挤的豌豆苗……有位卖螺蛳的老奶奶，瘪着嘴，一边和旁边的人说话，一边用铁钳熟练地夹螺蛳屁股，夹好的螺蛳不停地从手上丢下来，落到下面的不锈钢盆中，发出清脆的声音。一位中年妇女，手抓一大块面团，不断在加了热的圆形铁板上转圈，每转一下，一张春卷皮便变魔术般出现在眼前。铁板下面有一高身子的煤球炉，上面贴着一行极富诗意的字“把春天卷进去”，让人过目难忘！

继续往前走，一拐弯，前面一个摊位吸引了我。别的摊位都没有什么顾客，这个摊位前却挤了四五个人。摊主卖的是什么？好奇心驱使下，我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近了一瞧，摊主是一位白胡子老翁，他面前的菜根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为何会吸引这么多人呢？我站在旁边仔细观察起来，这一看，还真看出了不一样。原来，别的菜摊，顾客挑完菜后，都是摊主称重、算账、收钱。这个摊位，却是顾客自己称重、算账，老人坐在一张小椅子上，除了报价格、收钱外，看都不看电子秤上的数字。

等这拨顾客走了，老人的菜已卖掉一半。我主动和他交谈起来。我问老人为什么要让顾客自己称重？难道不怕被人多拿？老人笑了笑，说道：“买东西最怕的是什么？短斤少两。一开始来摆摊时，有人要求复秤，有人还会自己带个手提秤来买菜。后来我一琢磨，他们不相信我，那我干脆信任他们，让他们自己称秤得了，就算有人多拿一点也无所谓，反正菜都是自己种的。”为了证明自己的秤没问题，消除顾客的疑虑，老人还专门准备了一瓶500毫升的矿泉水放在秤旁，供大家随时验秤。说着，老人用手指了指电子秤旁边那瓶未开封的水，继续告诉我：“我现在每天都是第一个卖完菜，几年摊摆下来，我发现每天卖菜的收入，其实跟自己在家估算的价钱差不多。我算是赌对了！”

我问老人，那别的摆摊人为什么不向你学习？老人很认真地说：“个别人可能是想在秤上耍点小聪明，多赚点钱，但更多的人应该是不敢信任顾客，怕顾客多称少报，占自己的便宜。其实，诚信往往是相互的，你看，我诚信待人，别人基本上都会诚信待我！”

听完他的话，我觉得这位老翁有点与众不同，他不仅有着一种朴实无华的智慧，更有一颗别样的心！

告别时，我向老翁竖起了大拇指。是的，无论是诚信，还是信任，都是相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