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洪卫

盐城老城区曾有一条巷，叫“集仙巷”，大致位于原人民剧场北、公安局南，东至解放路，西至剧场路。

那么问题来了，神仙何时光顾此处？可能是五百年前，也可能一千年前，也可能两千年前，也可能更久远，只能说是“古时候”。

古时此处曾住有一个大户人家，又宽又高的围墙隔开了墙里墙外两个天地，墙外竹林葱葱郁郁、竹叶婆娑，墙内可见亭台楼榭耸起，有欢声笑语或美酒美食香味飘出，令人神往。大门由厚重的红木制成，门上镶金色铜钉，门楣上悬巨大匾额，上书“文武堂”三个大字，笔力遒劲，气势非凡。

墙里的世界，只能靠猜测。只是知道主人姓张，当时为盐城首富，子孙兴旺，又官运亨通。到这一代，有二子在朝为官，兄为文来弟为武，皆是国之重臣。

每年，文兄武弟皆回来省亲。大年初一，文兄武弟都出得宅来，挨户向乡邻们拜年，且拜年并不空手，总有银包奉上。街坊四邻们先是惊讶而不知所措，后喜笑颜开，慌忙拿起桌上的大糕馃子，说：“恭喜发财，步步高升！”

日子不咸不淡，各自往前，一年又一年。

可这一年，京城文兄武弟没有回来，墙内也悄无声息。不久有消息传出，张家出事了。先是武弟奉旨出征，战死沙场，后是文兄被奸人所害，发配边疆，半路上染病身亡。前后数月工夫，张家就败落了。

墙内就这样安静下来。街坊们想起张家好处，仍然唏嘘不已。

想当年，盐城大旱，连续数月滴水未降，城里的水塘水井都干了。唯有张家井水源源不断。这时，张家院门大开，让街坊四邻前来打水，一钱不收。曾有一个要饭的跛子，一手拿拐，一手拿碗，前来讨饭要水喝。那跛子喝了十八碗水，却将最后一碗水倒入井中，嬉笑而去。众人虽厌恶，但还是从井中打上水来，却惊奇发现，井水更加甘甜，如放了蜜。

又有一年，天降暴雨，城里城外一片泽国，庄稼被淹，颗粒无收。张家在城门外搭篷，开粥救灾。还是那个要饭的跛子，一瘸一拐，挤在人群中，拿着讨饭碗。那人一连喝了十八碗粥，方才乐呵呵唱着无名的曲儿，疯疯癫癫走了。

想起往事，街坊四邻都感叹落泪。数年过后，他们发现了异常。夜深人静时，会听到张家墙内传来阵阵乐声。有好事者披衣而出，见墙内一片祥光缭绕，以为闹了鬼。

有个光棍叫张大胆，扒上墙头看去，只见墙内大堂上，灯火通明，雾气缭绕。有十几个人围着一个少年分桃子吃，那些人见到他，笑呵呵招手。大胆仗胆而进，认出当中有一人，正是要饭跛子。那跛子道：“莫怕莫怕，我乃八仙之首铁拐李是也。我等念及张家为忠臣良将，抚养照看他家后人，助他家留下血脉。我们轮流陪伴，教他念字习武。如今十数年过去，此子长大成人。我等还要游历四方，不能在此奉陪。故将此子托付于你，你好生照看。数年之后，他当进京赶考，复兴张门。”铁拐李边说边拿起一个桃子，让张大胆吃下。他一指院中，说：“你看那棵树，王母蟠桃园中的树种，吃下桃子，能治百病、延年益寿。”张大胆果然看到院内井旁有一棵桃树，树叶茂盛，此时寒冬腊月，树上却桃子满枝。

铁拐李言毕，领众仙腾空而去。此后，张大胆就搬进院里，照看张家公子。后来张公子进京赶考，果然中了状元。不久，扳倒奸臣，为张家报了仇。

张大胆仍住在院里，为张家看守门户，仙井水、仙桃都供街邻享用。据说，神仙们仍经常到此聚会。张大胆一生未娶，活到一百零八岁，无疾而终。

当地人将“文武堂”改名为“集仙堂”。

集仙堂前的巷子，遂也命名为集仙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