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彩霞
大姐今年54岁,是我们学校的保洁人员。
皮肤白皙,身材匀称的她脸上总挂着笑容,一双大眼睛泛着柔和的微波。她每天的工作是给学校行政楼、会议室、厕所保洁,常常一边利落地干着活儿,一边朗声跟我们打招呼,有时还聊上几句,大家都亲切地叫她“大姐”。
她不但把一间间办公室收拾得窗明几净,还从老家鱼塘里带来一些贝壳和杂鱼苗分给大家,给我们的业余生活平添了几分闲趣。“五一”放假前,校长放心不下小鱼,给它们换上清水,许是水龙头冲得猛了,鱼缸里的水就比平时多了些。假期过后,我一开门竟闻到一股腥味,以往小鱼机灵警觉,闻声会腾起一阵水花,现在却很安静。我发现地上躺着一条,已变成了小鱼干,另一条再也找不着了。
我赶紧看看我养的鱼,啊!鱼缸里也是空的。再看地上,两条“勇士”也奄奄一息。我一边唏嘘着,一边用纸包起两条小鱼放回养它长大的鱼缸,准备把它们埋在后花园的水池里,没想到,半路上发现:一条直挺挺地在“仰泳”,另一条一经水的润泽,竟鼓起腮帮,甩开尾巴游了起来。大姐闻讯赶来,高兴地说:“它还活着,好歹是一条生命啊!”
为防止诸如此类事件再次发生,大姐给我们的办公室买了新鱼缸,那些郁郁青青的吊兰是她家枝头上缀下的幼苗培育出来的,吊兰的下面是一层滤网,刚好盖在鱼缸口上,水里的鱼儿悠闲地在贝壳和吊兰根须间巡游。小鱼也不怎么需要喂食,靠吃那水培吊兰的根须维系生存。
逢到正式场合,比如,学校承办培训及讲座时,我看见大姐穿着得体,仪表大方,微笑着在报告厅主席台上,给专家倒茶送水,讲着普通话,不卑不亢地跟人交流着。会后,我真诚地赞美了她的言行举止,她只是羞涩地报之一笑:不能丢学校的脸啊!
她告诉我,来学校工作,报酬不多,就是想跟知识分子打打交道,否则思想就落后了。原来,在那个小中专预选的年代,她以0.5分之差落榜了,加上哥哥意外去世,她和母亲共同撑起一片天,操持家务,挣钱打工,供弟妹们继续读书。多年后,她又一次来到了神圣的校园。怪不得,我曾听她和教数学的校长讨论过自己小女儿初一的数学题,当时,我暗自吃惊:是什么力量让一个50几岁的保洁员思维如此敏捷?
而大多数情况下,她总戴着帽子和一次性口罩,身穿工作服,起早贪黑地在校园忙碌着。年底,她为办公室走廊扫尘、除蜘蛛网、擦玻璃,雨天拖走廊里的积水,似乎没多少闲时。
中考前,有乡镇考生将入住本校宿舍楼,陈大姐和另一位阿姨承担了几十间宿舍的突击保洁工作,扫、拖、洗、擦、晒、叠,工作繁重,汗流浃背。有人为大姐鸣不平:累不累?找家政干这活得付多少工钱?大姐捋了一下湿湿的鬓发,抬头笑着说,要让人家的孩子舒舒服服地住宿,就像在家里一样,这样的话,考试才能发挥出好成绩!
暑假某一天,牵挂忽起,我便早起去学校给办公室的花草浇水,给小鱼换水喂食,听得校园里响起“唰——唰——唰”有节奏的扫地声,阳光下,那晕在光圈里的身影又是如此熟悉亲切,我不假思索地呼道“大姐!”她灿烂如往昔地跟我打着招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