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麋鹿
2024年07月28日

辫儿哥

○陆应铸

我比较相信第一感觉。初见辫儿哥,就觉得他有意思。

眼前之人,个头高挑,腰杆笔直,皮肤黝黑,手脚麻利,双目清澈,嘴角上扬,满脸良善,后脑勺却醒目地扎着一根马尾辫,有点自带光芒的艺术家气象。一时好奇,我便主动加了他的微信,微信名曰辫儿哥。

我们这次夏日避暑自驾游,以北京摄影家为主,加上辽宁、河南、江苏的四人,共十三人散装团,汇聚北京,浩荡北上,穿过燕山山脉,地势一路抬升,在海拔1600米处,入住“光影客栈”——辫儿哥经营的农家乐。客栈所有空白墙面都是摄影家们留下的精美作品,我在这些照片前久久伫立。绚丽多彩的画面,悄无声息地渲染着草原的辽阔与优美,就像那些熟稔于心的草原歌曲一样意味隽永,亦诗亦画,宛若仙境。

辫儿哥一手打造的高原客栈,刻意与都市文明保持距离,没有一样现代化设施,返璞归真,土得掉渣,构成了一道别样的治愈系风景。当日,我和爱人被辫儿哥安排在四合院的东北角一间,推门进屋,惊喜地发现是炕,此前只在影视剧中见过的炕,突然出现在面前,有点小激动,我仔细观察眼前的炕,北侧东侧贴墙,西侧南侧红砖砌成,留一尺见方的炕洞,以铁皮为门,贴着大红福字。房间不装空调,辫儿哥提醒,夜里冷,盖好被子。以前习惯睡席梦思,现在躺在炕席上只铺一层床单的火炕,突然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踏实,好像小时候在老家场院里玩睡着了。房间东墙北墙皆有窗,窗外即山,草原之夜,月朗星稀,群山静默,万籁俱寂,第一次在大山怀抱里入睡,依山而眠,一夜无梦。来草原的第一个夜晚,我找回阔别已久的婴儿般睡眠。

初来乍到,样样新鲜,可眼前这居住条件,晚上下场雨就突然停电了,手机一点信号也没有,黑灯瞎火,我暗自思忖,辫儿哥靠什么留住我们?辫儿哥准备的第一顿饭,就打消了我的顾虑并征服了我们的胃。

漫山遍野的青草香,沁人心脾,或许是嗅觉唤醒了味蕾,或许是舟车劳顿带来了饥饿感,来自草原原生态的鸡蛋,家常豆腐,土豆南瓜炖豆荚,大快朵颐,大呼过瘾,风卷残云,一扫而空。辫儿哥的父母在锅灶上忙碌,他则一趟一趟端盘递菜。无需刻意营造,热气腾腾,亲情四溢,真的就是一种家的氛围,实实在在,地地道道,轻轻松松,说说笑笑。平时在家,我和爱人的晚餐都是吃点水果零食,简单对付一下,到了草原,胃口大开,吃饱喝足,浑身舒服。

我不想把问号留在草原,抓住点滴时间与忙碌的辫儿哥攀谈,原来他是土生土长的内蒙古赤峰本地人,在家乡读完中小学,考上了北京工商大学,成为小村庄考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毕业后留在北京打拼了二十年,做到一家艺术品公司的财务总监。是继续前行,还是转身?都市的喧嚣,草原的静谧,辫儿哥都有着深深的眷恋。年迈的父母,漫山的牛羊,随着年龄增长,辫儿哥渐渐感到无法拒绝高原的召唤。他在妻儿支持下回家乡发展,经营“光影客栈”,三年疫情,游客稀少,出师不利的辫儿哥没有气馁,苦苦挣扎熬过了旅游市场的凛冽寒冬,迎来了游客纷至沓来的春暖花开。他的孩子在集镇读书,妻子专门陪读。为了节约成本,他一人打理可供六十人食宿的客栈,忙起来的时候父母帮他打打下手。我们入住的六七天,没有看到辫儿哥闲下来过,有一次,难得看到他坐在旁边玩手机,我凑近一看,原来他是在直播揽客。辫儿哥告诉我,现在生意好了,暑假期间客满,八成是回头客,都是文化人,摄影家或摄影爱好者居多。

送客的饺子迎客的面,离开乌兰布统的前一天晚上,辫儿哥安排我们吃饺子,平时我不太喜欢吃饺子,觉得不易消化,可这几天在草原上食欲大增,各种饺子尝了个遍,也吃了个饱。“哈拉海”馅饺子引起了我的好奇,辫儿哥解释,哈拉海是蒙古语,一种山野菜,具有调节血压、活血化瘀、排毒养颜、清凉解暑等功效。辫儿哥是草原百事通,我每天都能从他口中得到草原的新知识。这里随处可见的蒙古马,自古以来便是骁勇善战的军马,耐力好,跑得快也跑得远,野外生存能力很强,能在无遮无挡的草原上抵御零下四十多度的严寒,能扬蹄踢碎狐狼的脑袋。

这是高原深处的世外桃源,两侧看不到尽头的山峰形成狭长山坳,包括辫儿哥在内的八九户人家组成了蛤蟆坝村,坐落在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景区内。客栈旁边就是山,沿着木栈道上山,就是观景平台,辫儿哥引导我们观景,自己则弯腰维修被牛马踩坏的栈道步梯,这是一个闲不住的蒙古汉子,话语不多,勤劳朴实。辫儿哥的身后是另一片广袤草原,草原上总是可以看到成群的绵羊和黄白相间的西门塔尔牛,远远望去,在碧绿的草地,成群的牛羊,仿佛是流动的音符,与茂密的白桦林、连绵起伏的山峦、伸手可触的白云,共同组成内蒙古高原恢弘磅礴的交响音诗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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