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辛

小区实施雨污分流改造，挖土机、推土机、搅拌机每天来来去去，尘土飞扬。路破、绿化毁，人也跟着浮躁起来。近一个月后，大路铺上沥青，小路也铺上地砖，以为工程完工了。哪知，周六那天来了几个人，说要在院子里挖沟，把雨水管子通到外面的大管道。

要挖的地块，我种了花、韭菜、圣女果，不想让他们挖，又怕以后雨大了，水出不去。反复思量，只好同意挖槽子通管道。因是在院子里施工，挖土机没法进来，三个农民工拿着大锹，人工挖沟。

移芍药花时，一个瘦瘦高高的民工说，你家这个红芍药还是重瓣的呢！

“哦，你也种花？”

“我家有棵芍药花有这么大。”他手画个大圈圈，“最多的时候开100多朵花。”除了红芍药、白芍药，他家还种了黄芍药。黄芍药，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看我家还种了牡丹，他又问是什么颜色的？

“白边金蕊的。”

“白牡丹啊，蛮高贵的！”我一直以为白牡丹普普通通，没什么人喜欢。

“牡丹花、芍药花，开的时候，闻起来很香的。”

“是的，不过花香不香，要看人的。这家人好，长的花就香。”我不大相信：“不是吧，是有的人有鼻炎，闻不到花香。”

他笑笑，也不和我争辩。

他是离市区不远的郭猛镇人，地道的农民。邻居的房前屋后长蔬菜，他却用来长花，牡丹、菊花、月季，连昙花都长，“有一年，我家的昙花开了几十朵呢。”在家附近打工时，别人回家后打牌喝酒，他就喜欢给花整枝、浇水。到市外打工，碰到稀罕的花，就问人家要一棵，带回家培育，“现在牡丹品种多，我还有绿牡丹、黑牡丹呢！”

说起长花，他一套一套的，“菊花、月季、昙花都可以扦插成活，我不在家时，昙花的大枝条被人家掐走了，估计是拿回家插了。”

我被偷过一丛茶梅，当时义愤填膺，去查监控，甚至写文章“声讨”。见他说得轻描淡写的，“花偷了，你不生气？”

“多大的事啊。我有时在外面打工，家里没人，花都枯死了，再长就是。”

虽说同样是农民工，他不像同伴们粗喉咙大嗓门，说话轻声细语，衣服清清爽爽，脸色平和。挖沟的过程中，他不慌不忙，尽量不将渣土堆到旁边的韭菜上，真的是文明施工。

工头让他去拿水管接头，回头时，手上多了一串枇杷。我问他，在哪里摘的？小区里枇杷树多，经常有人随意摘，把树枝都扳断了。我也见到有工人爬到小区的大杏子树上摘杏子吃。

“路上遇到一个小姐姐，拿了好多枇杷，看到我，问吃不吃，我不要，她硬是给了我一串。”他平静地说。

我误会他了！他也不在意，又告诉我，韭菜重新移栽时，把根须剪去一部分，在太阳底下晒晒，那样会长得粗壮些；番茄除了两个主枝上结的果子留着，侧枝上的最好剪去，“不要舍不得，那些即使结了果子，也不咋地。”从他那儿，我这个“伪农民”，学了不少。